“谢谢大人,多谢大人。”二人赶紧对着牢头儿猛磕头。
等了半晌,这二人战战兢兢的如同等了很久,那牢头儿进来,手里拿了两件儿破破烂烂但是还算干净的衣裳扔给他们,道算你们走运,大人答应见你们了,赶紧穿上随我来。
两人捧着这两身破衣裳,竟觉得这比他们之前的那些绫罗绸缎都要顺眼。二人麻溜的穿上衣服,有两个牢头儿压着到了前头去。
“记着,跟大人不要耍心眼儿,否则你俩就在这里过一辈子吧。”牢头儿恨恨的嘱咐他们。
“是是,知道知道。”此时二人哪里还敢耍花样。
牢头儿并未将他们带到大堂之上,而是去了一个小偏厅,他们进去的时候,瞧见一位相貌十分出众的年轻人坐在那里一边看书一边慢悠悠的吃茶。
二人正愣怔呢,两个牢头儿一人一脚将他们踢跪在地上,低声斥责道瞎了你们的狗眼,没看到大人在吗,还不快拜。
这年轻人是知府大人?二人只瞧见他穿的是一件儿不起眼的直身青色长袍,并未着官袍。二人偷偷对视一眼,心中不明着大人为何不在大堂上审问,不过这样反而更合了他们的心意。
此处没有外人,他们一股脑儿的将事情说了个大概。
原来柳掌柜在太湖收生丝,给的价钱高,收的量又大,渐渐地引起了当地同行的注意。桑户将上好的生丝都给他了,这不是断了别人的生路吗。大家本来就对他怀了不忿之心了,于是他俩便合计了合计找了几个江湖惯盗,在船舱上将柳掌柜收的新丝掉了包。如此这般,他们前后换了柳掌柜三船舱的生丝。
“这些我都知道,说些有用的。”袁知恒冷声道。
本是一副淡然的袁大人,此时一变脸,这整间屋子似是被覆盖上了一层寒冰,冷的两个人只觉得喘不动气来了。
这二人在生意场上也算是见惯了风浪的老油条了,如今被这年轻的知府大人一句说便击溃到直打哆嗦。
“我问什么你们便答什么,”袁知恒不耐烦冷声道:“那些陈年的生丝,你们是从何而来的。”
那些生丝粗细均匀,包扎整齐,想来在当时算是上等好货了,这等好货放任他积压存放那么久,这般怪事岂不是令人生疑?
那二人对视一眼,一人狠狠心一闭眼,道:
“大人明鉴,非是我等不说,实在是心里害怕不敢说啊。那位大人将旧丝以新丝的价格强行卖给我们这些做丝绸生意的,我们也只得敢怒不敢言,这次也是鬼迷心窍,犯到了大人的手上,我们愿意将原本那船新丝如数还给那位柳掌柜,还请大人高抬贵手啊。”
说完又是猛地磕头。
“那位大人是谁?”袁知恒缓缓说道:“事到如今,你们也只能将你们知道的一五一十的告诉我,否则咱们就不在这等隐蔽的地方谈话了。若闹到了大堂之上,不管你们招与不招,那位大人还能饶了你们?若是你们将实情说出来,我会考虑给你们一条生路,今日之事旁人不会知晓。”
袁知恒话说的很慢,但他所说的都是正理儿,二人心里也了然:
“多谢大人愿意给我二人一条生路,那位大人不是旁人,真是当今江南织造崔大人,”这话一旦说出了口,二人便有也不管不顾了:“这位大人如今素有清廉的贤名,可以前不是这个样的,听说三年前有个丝绸商得罪了他,被他寻了个由头查抄了家产,其中那商人家里有一大批新收的上好生丝并未充公,被他给私自扣下了。此事过去了这么久,他以为没事了,便将那些陈旧了的生丝强加卖给我等,我等也实在是苦不堪言呢。”
这人说完之后,袁知恒皱眉思索半晌,道:“知道此事的人,除了你二人,还有谁?”
那人想了想,摇头道他也不知,大家即便是知道,面上也都装作不知道的,这哑巴亏只得打掉了牙苦苦咽下去。
“还请大人为我等做主!”另一位猛地又磕了几个头,痛哭流涕道:“有这位崔大人在,我等丝绸商人的日子着实是不好过啊。听闻大人素来爱民如子,刚正不阿,那姓崔的如此中饱私囊、鱼肉百姓,还请大人为民做主!”
袁知恒上下打量了他二人,这两日连饿带受折磨的这二人的脸色如菜色,可这圆滚滚的肥胖身子,昭示着他们的日子并非不好过。
他二人被袁知恒盯得发毛,都低下了头,战战兢兢的不敢多言。他们之所以想要袁知恒为他们做主,不过是妄想袁知恒能出于一时义愤去扳倒崔大人,如此他们便可高枕无忧了,可惜他们的算盘打的太响,也低估了袁知恒的头脑。
那崔大人是二皇子一党的,其实想要扳倒就能扳倒的,袁知恒虽然在某种意义上说是个英武果决的好官,但也绝不是那种刚正不阿一条道儿走到黑的,如今朝堂这般的局势,连朝中那些个内阁首辅都知道明哲保身,况且他一个四品的地方官员。
“你们放心,今日之事,我知你们二人知,不会有人将此事透露到崔大人处。你们回去再受几天苦,做做样子,便可回去。只说在牢里挨了教训,什么都没说。记住,将那些生丝一毫不差的给还回来!”袁知恒警告道。
“是,是……”两人哭丧着脸,也不敢问还要再被关几日。
索性这次牢头儿竟没有再将他们关到与死刑犯一个牢房去,他二人皆深深的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