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骤然凛眸, 剑锋横扫, 挥斩而出!
不过一瞬, 南渊身上的气息顿时变化, 仿若雾霭散去唯剩清明, 冷风横扫间, 南渊携剑而至,山主身形如山, 岿然于空地中央,衣袍长发随着南渊的剑气而动,他却是迎着那道剑气, 缓缓抬起了手。
他有一双十分漂亮的手,指节分明,苍白修长,那是一双经常握剑的手。
然而这个时候,那掌中没有剑,只有风。
剑锋与掌风相撞,南渊一手执剑,却只觉得自己所对的并非一个人,而是一座山,一座巍峨难越的高山,沉沉的妖力压在她的剑锋之上,她虽是用尽全力,却也半分不得再靠近。
这种无力感让南渊觉得陌生至极。
然而她还没有来得及去体味这番感觉,山主掌中的力道再催,已是轻松将南渊震开。南渊承受那力道一击,竟是无法再站稳身形,当即仓促往后退去,十数步后才堪堪站稳脚步,只是喉中一阵腥甜,不过是一阵照面,便已经被震伤了内腑。
山主淡淡向南渊瞥去一眼,掌风再出。
南渊目光微沉,正欲动身闪避,有人却已经一把扶住了她的后背。
熟悉的妖力缓缓渡入体内,带着安抚内伤的平和力量,南渊不需侧目便知道出手的人是清时。清时正站在她的身侧,一手扶着她的后背,一手微微扬起,直向山主那道袭来的掌风!
随着他的动作,两人身前的地面突然破开无数裂口,一张由绿叶与藤蔓所形成的巨网笼罩于二人身前,堪堪挡住那势如风雷的一击,藤网随之纷纷碎裂,草叶纷飞而下,而那道掌风也在这一番阻拦之下消弭成了毫无杀意的冷风,穿身而过,不过拂乱了两人衣发。
南渊心下一定,明白是清时又替自己挡下了一次的攻击。
时值此间,南渊没有办法分心,只得握紧了手中长剑,直面远处山主。
身侧清时的声音传来,显得比之从前要虚弱不少,他压低声音对南渊道:“姐姐,你只管进攻便是。”
南渊仍有顾虑,清时却很快又道:“这里有我,你什么都不用担心。”
南渊一怔,虽是不合时宜,却是恍惚间很快想了起来。当初两人幼时,她也曾经对清时说过这样的话。如今清时长大了,将这句话还给了她,她却不知该觉得欣慰还是酸涩。
她只是轻轻颔首,然后再次举剑。
这一次,她将剑握得很紧。
像是下定了某种决心,南渊凝眸注视着远处那不世身影,沉声问身侧清时道:“你当真要帮我们,对他出手?”
她心中十分清楚,对于清时来说,自己虽然是伴他长大的人,但正如清时所说,真正一开始救下清时性命,让他化为人身,获得修为的人,仍是九原。
然而南渊的问话,很快得到了清时肯定的回答。
清时的声音很冷静,甚至超乎了南渊的意料,他目光也在那人的身上,认真且专注,他摇头道:“他不是爹。”
南渊微微一怔。
清时抿唇接着道:“或许他真的是,但他绝不是从前的爹,爹绝不可能随意伤人性命,更不会做出与三界为敌的事情,我相信这其中一定有原因。”
南渊蹙眉不语,清时声音里透着些许无奈,又道:“所以我们必须要阻止他。”
南渊执剑的手自空中垂下,看似收回了力道,但脚下的落叶与碎石却同时翻涌而起,激起衣袍猎猎飞扬,她垂下眼眸,将妖力凝于那剑锋一点,周身一阵银色光芒自剑身处闪烁而出,她旋即轻声回应清时道:“我知道了。”
说完这话,她终于再次出手。
头顶的很沉云层之中,似乎有一缕光芒穿透云层,降落至听木山满是狼藉的地面。
南渊手中的剑银白如雪,穿透所有沉闷压迫的妖氛,像是一道晃入眼帘的晨光,自天际而来,最终落入遥不可及的天际那头。
人们视线所及,只见得银色之中,一缕殷红霎眼绽放,无比瑰丽。
那是冲破苍穹的一剑,摧枯拉朽的一剑,也是搏命的一剑!
而就在那一剑的对面,站着山主。
自方才南渊与清时对话开始,山主就没有再开口,也没有要阻止的意思,他似乎从那时起便一直在等着,等两人交谈结束,等南渊一剑袭来,他眼中还带着若有若无的期待,似乎想要看清两人携手之下能够做到何种地步。
他沉默的等待着,冷眼看着,神情莫测,却唯独不见惧意。
因为在他看来,他有千百种办法,能够去破解南渊这一剑。
就在这听木山的山巅之上,银色的剑光直直袭来,却在半空突然之间黯淡了下去。
并非剑芒黯淡,而是四周的动静让那剑芒显得不再耀目。因为就在剑光闪烁的同时,数道雷光同时降下,正落在南渊身前,与山主相隔之间的那片空地之上!
雷光阻路,每一记重雷蕴含无尽妖力,不过一眼,南渊便知晓这些紫雷之威究竟有多么可怕。
重重雷光侵身而下,不住往南渊身上落去,只要再前进一步,迎接她的便是粉身碎骨的结局,然而就在这雷雨之间,南渊依然往前,脚步不见丝毫停顿!
因为方才清时曾经对她说过,不必担心,因为她的身后,站着清时。
紫雷滚滚而下,撕裂空气,撕裂风中碎叶,仿佛要碎尽一切,四周众人因这攻势纷纷后退不敢往前一步,只得满目担忧的望着雷光当中不住往前的身影。而便在南渊身侧,狂雷近身,南渊不闪不避挺身而上,眼见那雷光便要如同撕碎落叶一般将南渊的身体撕裂!一道碧色光芒突然出现于战场之间,笼罩于南渊身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