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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子点点,暮色渐沉。四处的街巷点起引路的灯苗。
座于城门最北的皇宫,亦是渐渐息了灯。
承干宫中,断断续续传出几声咳嗽。须臾后,有宫女端来药盏。
雍容华贵的女子接过后,搅了汤匙坐在床头,递了一勺汤药道:“风寒可大可小,皇上可要好好保重龙体。”
倚在榻上,面色不佳的宣武帝摇头叹道:“朕是老了,身子骨不成了。”
李皇后忙驳道:“皇上说的哪里话,您正值壮年,龙体康健着,旻儿还等着皇上给他指正妃呢。”
她说的正是如今的四皇子,乃李氏所出的嫡子,赵淮旻。
闻言,宣武帝道:“淮旻如今是二十有一了?”
不待李皇后回话,他又道:“九霄那孩子也这个年纪了,淮旻好歹还有个侧妃,他倒好,身边连个知冷知热的人都未曾有……”
李皇后顿了顿,低头搅着汤药,叹气道:“谁说不是呢,可他日日出入秦楼楚馆,未见有个收心的时候,倒是同阿咸那孩子,如出一辙的顽劣。”
听得皇后将陆九霄与李二放在一处比较,宣武帝当即拉下脸色,“怎可一样?永定侯为我骊国镇守冀北,九霄那孩子无人管束,待到成了家,他自会改正,你给淮旻挑选正妃时,也莫忘多留意留意。”
李皇后低声道:“……是。”
话说得急,宣武帝又咳了两声,他靠在引枕上,似是想起什么,语气缓慢道:“他年幼时便能拉开朕的百里弓,三箭一发,皆是正中靶心,这么些年,是荒废了那一身齐佳的根骨……”
他说这话时,口吻难免有些可惜。
李皇后的指甲却陷进了手心里,陆九霄哪里比得上她的淮旻,可皇上偏是能从他百般不好中,独独看见他的好。
第18章 果香味
日子徐徐而过,明面上同往常无异,姑娘们踏春、赏花、吟诗作赋,一个个娇俏人儿比春日的花骨朵还要鲜艳上几分。
可实则呢,皇后娘娘在给四皇子张罗婚事,谁家没有个适龄的姑娘,谁家不存点心思呢?
但又听闻,皇后娘娘不仅是替四皇子相看正妃,一连半月,统共招了袁氏进宫四回。众人一琢磨,是了,陆家那位世子爷亦是到了配婚的年龄。
这便让不少人家跃跃欲试,又瑟瑟缩缩。
近几年武将世家肉眼可见的凋敝,唯有陆家兵权不减,在圣上跟前占有一席之地,放眼整个京都也找不出第二家。且那陆世子的姿容,满京谁人不知,那是顶顶绝色,就是那些以美貌自诩的姑娘们往他跟前一站,也要羞愧得以扇掩面。
但是吧……
陆九霄此人,风流也便罢,脾性还特坏,实在让人望而却步。
袁氏又何曾不知旁人的顾忌,连连叹气后,终于是端起母亲的架子,将人请到小室里。
只是这人不仅来了,还带着一身的脂粉味儿来的。瞧那双眼睛,不知夜里睡了几刻钟,红的红,青的青,那股子颓废的风气,唯恐旁人不知他做什么去了。
“你、你这——”袁氏拽着绢帕,望着眼前没有坐相的儿子,一时竟说不出训斥的话来。
陆九霄抬眸,疲倦地捏了捏眉心,“母亲,有话说便是了。”
袁氏叹息,侧身道:“皇后娘娘替你相看了几家姑娘,近日你收敛一些,那些——甜水巷,赌坊,便不要去了,皇后的脸面,你总得给一些?”
陆九霄没吭声,只是眉宇微蹙,半响道:“她管我做什么?”
“自是圣上的意思,圣上疼你,眼看到了年纪,他操心你的婚事也不足为奇。”袁氏道。
陆九霄眉头拧得更紧了,那意思分明是——
圣上闲着无事,管他作甚?
然,他到底还顾念一丝帝王的威严,只神色恹恹道:“再说吧。”
陆九霄走后,袁氏望着他方才饮过的茶水,连连摇头。
伺候的白嬷嬷扶她落座,宽慰道:“夫人,世子是这脾气,慢慢来便是了。”
袁氏捂着心口,道:“都怨我,打小便纵着他,不敢管,不敢骂,才让他与我生分了,你说他如今的性子,有几分是与我和侯爷赌气才养成的?我这不是害了他吗!”
白嬷嬷张了张口,终是没再说劝慰的话。
家家有本难念的经,旁人又怎会明白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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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月,已是春末。
前些日子圣上感染风寒,阖宫严阵以待,不敢开办大小宴会,好容易圣上龙体康健了,李皇后便差人拾掇出一场春日宴。
以赏花的名头邀来不少适龄的贵女,其意不可不深究。
骊国至今未立储,圣上原有八位皇子,至今健全尚在的仅有六位,嫡出皇子两位,一位是前皇后所出的二皇子,一位便是李皇后所出的四皇子。
而这二皇子赵淮瑨早些年因役都一战监军不利,被打发去了骥阳,因而这最有把握坐上东宫之位的,可不就是四皇子吗。
如此一来,这准太子妃的身份,自是成了人人争夺的香饽饽。
不多久,四皇子便进宫来了。
赵淮旻先是去御花园给李皇后请安,一眼望去,一众姿色相当的妙龄女子,似是因着他的出面,还个个掩面偷偷打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