股东还想说什么，苏城径直起身离开。
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他走的时候把桌上一个水杯拂到地上，摔出清脆声响。
“哐当”，四分五裂。
瓷片边角锋利，折射出一张张神色各异的脸。
苏城的一意孤行引得股东不满，第二天，以昨晚和苏城龃龉的股东为首，大量股东撤股出走，态度决绝，将苏城推到众叛亲离的处境。
苏城将自己名下的庄园、豪宅低价出售，将自己餐饮、影院等其他产业尽数变现，面无波澜地一份份股权回购的协议上签字、
同一时间，城市另一端。
自季礼没出手帮沈言曦一周后、沈言曦被全网抵制一周后、安洁和沈言曦商量工作室运营成本，包括日常开销、工资、房租水电等以前安洁从不会给沈言曦汇报的账目后，沈言曦工作室近半的签约艺人，抑或说沈言曦当初亲自抬的工作室“合伙人”纷纷向沈言曦提出解约可能。
这些人不缺脑子，他们愿意all-in资源开道一马平川的顶流沈言曦、沈家大小姐，他们不愿意跟着身处谷底的沈言曦。
当初签约合同上白纸黑字写着解约条款，沈言曦吩咐安洁走流程，走完之后公事公办落了章。
解约的艺人祝沈言曦一切顺利，沈言曦祝他们前程似锦。
下午，十来个解约的艺人还没把东西搬出工作室总部，就被未解约的艺人们带人拦住了。
一方眼神闪躲，一方眼中有火。
一个脾气爆的艺人叉腰就开骂：“捧你们的是谁？当初用自己的资源给你们铺路的是谁？约满了去留随意，约没满强行解会不会太落井下石？”
被骂艺人的经纪人站出来：“您想当慈善家您自个儿当没人拦，但您强行不让走是不是有点道德绑架？”
“做人讲人情你来我往，你们当初求沈老板的时候沈老板给你们甩过脸？现在沈老板还没张口求你们，你们着急跑会不会太卑鄙，一天到晚艹不想红人设，你家粉丝知道她们偶像满脑子捧高踩低趋炎附势？！”
“你骂谁呢？”
“自己心里没点数？不是你你应什么应！”
“……”
两方人话赶话，一推一搡就动起手来。
沈言曦和安洁在办公室听到动静赶忙出去，大厅已经一片混乱。
安洁大喊：“住手！”挥手：“停一下！”
根本无人理会。
沈言曦去旁边拿扩音喇叭，人还没过去，不知被谁扯了一把，直接拽摔在地上。
方才一片混乱的大厅瞬间安静。
所有人围过去。
“言曦！”
“沈老板没事吧？”
“沈总没事吧？”
“……”
各种声音闹闹麻麻。
沈言曦手肘落地，砖缝擦伤皮肤的火辣感痛得她倒吸一口凉气，被安洁扶起来时，她手肘上亘了一条模糊的血痕。
不少女艺人大呼小叫关心沈言曦，要送她去医院，沈言曦淡淡睖去一眼，道：“你们经纪人刚发了解约声明，再不走狗仔可能会拦得你们出不去。”
那些女艺人朝窗外看一眼，树荫下果真黑压压一片人头，她们歉意地朝沈言曦鞠躬，沈言曦轻轻颔首，她们带着团队快步离开。
没走的艺人送了一堆脏话和白眼做临别礼物，转而七嘴八舌关心着沈言曦“骨折没，要不要去医院”“安洁去拿医药箱了吗，怎么还没回”“缺不缺钱，缺钱就向她们开口”……
沈言曦回绝说没事，安洁取来医药箱之后，沈言曦推拒了艺人们的关心，被安洁扶回了办公室。
安洁给沈言曦上药，沈言曦静静看着窗外。
夕阳在远处下沉，晚天的桔黄色调渐渐变深，最后倏地一下，意料之中也在意料之外将霓虹的背景从霞光换成夜幕。
沈言曦觉得神奇。
就像工作室今天的洗牌。
她以为要走的那些人没走，她以为不会走的那些人走了。
就像手腕上季礼送的粉钻手链，成色切割完美至极，灯光稍微一落便流光溢彩。
好看最好看，可摔倒时，硌也是最痛的。
沈言曦取下手链，白皙细嫩的腕上摁了破皮的钻印。
安洁给她上药，说着清算破产的可能。
沈言曦表示自己心里有数。
安洁望着沈言曦，欲言又止，最后什么也没说，拎着医药箱起身离开，给她留下安静的空间。
沈言曦纤细的身形窝在宽敞的皮沙发里，双臂以没有安全感的姿势圈住屈腿。
空调吹得冷，她把手臂圈紧一点，再紧一点。
以前不管出什么事，有多危险不可收拾，沈言曦都不怕，因为她知道，季礼一定会在最后关头及时出现，不管他嘴上的话多难听，他一定会出现，把她抱在怀里。
而这次，是季礼把沈言曦推下水，高高在上地看她挣扎。
可她越挣扎，越自救，好像就越不期待季礼最后施舍般的援手。
沈言曦清晰地感知到心里有什么东西似流水般缓缓流失，她想堵，堵不住，只能无比明确地感受那样的失去。
让人难过又无力。
她受了蛊惑般抬眼，窗外却没有期待的人。
只有成河的灯火落在眸底，烫红了她眼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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