宣家碎过一次,禁不住第二次。
季子辰那时问,“瑶瑶还回来吗?”
“不回来了。”极为肯定的语气。
沉默着喝完最后一滴酒,宣承惨笑说你帮我打听下瑶瑶在哪吧,她有困难告诉我。要是都好就算了,别说了。
季子辰回来后思量再三,前跑后跑一个月盘下现在这间酒吧,心一定,彻底开启个体户生涯。人员日趋稳定,生意一点点见起色,他不紧不慢还清了宣承的启动资金。中间辗转得知井瑶在一间外语辅导机构教课,金牌教师声望在外,可他没有对宣承提起。
兄弟心里难受,知道都好只会更难受。
所以他只能告诉KK,他们不是兄妹,他们有很多阻力。
所以井瑶,你问我知道多少,除了你们心里都有对方,我几乎一无所知。
已至傍晚,楼道里热闹起来。家属们拿着饭盒步履匆匆,消毒水味被油滋滋的饭菜香遮住。
季子辰淡然一笑,“我知道多少重要么?”
不重要。我不过想借你之口听到些关于他的事罢了。
井瑶沉默地摇摇头,不再追问。
“既然是假姐夫,怎么不说啊?”季子辰朝病房挑挑眉。
“说了,他们不信。”
“大瑶瑶,”KK板正她肩膀,“你若想让他知道这是误会,完全可以多说几遍对吗?”
对,可能潜意识里,她想让他误会。
因为只有在误会的基础上,大家才可以重新建立各自的生活轨迹。
嘉念和宣诺一同出来,见三人都堵在走廊,宣诺打趣,“你们仨偷摸密谋什么呢?”
“不是啦。”KK嗲嗲否认,“工作上的事情。你们去买饭哦?”
“嗯,”嘉念点头,“宣承说想喝皮蛋瘦肉粥,我知道一家还不错的港式餐厅,但有点远,我开车带小诺去。”
“远别跑了,”季子辰接话,“楼下就有粥铺。”
“没关系,反正他是病号嘛。”嘉念淡淡一笑,“你们想吃什么?我们一起带回来。”
“谢啦,”季子辰揽过KK,“但我俩得回酒吧,夫唱妇随。”
“姐,给你带菠萝包怎么样?”宣诺朝井瑶笑,“嘉念姐说那家特好吃。”
“不用。”井瑶答。
嘉念眨眨眼,似乎在等后半句。率先看出端倪的宣诺拉拉她,笑道,“我姐平时就这样,话少。你习惯就好了。”
井瑶这才察觉不妥,赶忙补一句,“我回学校。”
被认定为宣承家人,她希望自己能表现得柔软些不至让对方感受到冷淡。
或许日后……或许。
嘉念与宣诺说笑着肩并肩离开。身高相似,胖瘦差不多,打远看就像一对久未见面的小姐妹,话语投机,亲密无间。
季子辰顺着井瑶视线看过去,在她身后小声开口,“我听小雅说嘉念最近不总去酒吧,都以为消停了。这次不知从哪儿听说宣承住院,那信息发的……真是磨了好几天,昨天你哥刚松口,今天就来了。他俩……”
“挺好。”井瑶打断,一直目送那对背影进电梯。小诺需要这样一位大嫂,陌生的,新鲜的,投缘的。她们会聊宣承的囧事、喜恶、兴趣,逐步了解,愈发信任,渐渐靠拢,或许最终会成为一家人。
真挺好。
“进去吧。”井瑶说着带头进门。
宣承正在看手机,抬头注视她片刻继而说话对象变成季子辰,“小雅在群里发了新版吧台设计图,你看一眼。”
“效率挺高啊。”季子辰说着拿手机坐到床边,KK好奇也凑过去看,三人头对头开始就图纸细节你一言我一语讨论。井瑶背好随身包站在床尾,想要打声招呼又不好意思打断,等一会见全无结束架势便欲静悄悄退出。
刚转过身,宣承叫人,“回去慢点开。”
今天第一次他单独对她讲话。
讨论声停止,井瑶回过头挥挥手,“放心。”
走一步又被叫住,“明天来不来?”
这次她没有转身,“上班。”
说罢离开病房轻轻关好门。
井瑶知道,她和宣承有不说破两心知的默契。
进来看到嘉念也好,接完秦硕电话他不问一句也好。过去已经理清,心意已经传达,道别已经做完。剩下的,就是努力让自己适应对方原本的角色,尝试接受对方身边有可以发展的关系。
井瑶没有误会宣承和嘉念,她甚至知道那姑娘总有一天会被带到自己面前。不不不,不是赌气,不是炫耀,更不是刺激。宣承的意思是——你放心,我会和你一样尝试向前走,我会按照我们都希望的那样尝试回归正确位置。
她懂,丝毫不差全部接收。
只是,很疼而已。
她疼,宣承也会疼。
放在内心深处谁也看不到的期望被击得粉碎,空气变得滚烫灼烧每一寸肌肤让人窒息,未来恍惚闪现可样貌是寸草不生一片荒芜。
他们必须适应这种疼痛。
井瑶一口气跑回车里,窗门锁死,音乐开大,密闭安全的空间里,她趴在方向盘上止不住的哭。
哭到绝望,哭成末日,哭至让自己重生。
怎么可能呢?
过去不是日历上的数字,它是真切发生刻在记忆里的一分一秒啊。她想喝一碗孟婆汤,吃一片销毁的药,她忘不掉那些点滴,只能连他一起埋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