彼时,晏锦言正将脸凑到女人面前,小心翼翼地去亲吻她的额头。
便是那记柔软温热的吻落下后,秦桑睁开了眼。
入目是白茫茫的天花板,和她空洞空白的大脑一样,干干净净,没有一点瑕疵。
刚从她脸前退开的晏锦言愣住了,被这突然而至的欢喜击中,竟忘了做出反应。
“桑……”
他的声音被进门的陈叔打断了,老爷子手里拎着早餐,进门后注意到病床上躺着的秦桑睁开了眼,又惊又喜:“桑桑醒了!”
惊喜之余,陈叔火急火燎地去找医生来,期间晏锦言激动得无语凝噎,全程凝着病床上的女人,没敢再出声。
反倒是床上的秦桑,微微侧头,目无波澜的望向他,神情很淡,眼神透彻,仿佛心境空明。
这样看着他,却没什么反应的秦桑,让晏锦言心里有些忐忑。
他终于动唇,试探似的喊她:“秦桑……”
女人眨眨眼,目光迷茫,带着几分狐疑。
好半晌,床上的秦桑才看着男人,语气真诚的问了一句:“你是……在叫我吗?”
晏锦言心里咯噔一下,呼吸略急促。
他微张着嘴,双目圆睁,不敢置信。
女人却看着他,浅色的唇又动了动:“不好意思,我能问问……我这是怎么了吗?”
秦桑话音刚落,病房的门被人推开了。
老管家带着医生护士进门来,秦宵河夫妇也刚好到,一堆人拥进了病房里,打破了最初的宁静。
轮椅上的晏锦言被迫挪到了旁边,他看着医护人员为病床上的秦桑做检查,寻东问西;看着秦宵河与陆曼清围在病床边喜极而泣……耳边却是一片“嗡嗡”声,脑袋像是被人突袭敲了一记闷棍,晏锦言呆住了。
有那么一刹,他希望刚才的一切只是一场梦。
可几个小时后,秦桑的主治医生却告诉了他们一件特别严重的事情。
——秦桑她……失忆了。
车祸中,秦桑确实有伤到头部,对其记忆造成了一定影响。
医生表示这种事情医学史上也是有过记录的,秦桑并不是第一例失忆的患者。
对于这种症状,医学上暂且没有治愈的办法。
换句话说,秦桑的记忆能否再找回,全凭天意。
秦桑失忆这件事情,对于秦宵河而言,并没有太大的影响,他只庆幸女儿能苏醒过来,如此便足够了。
失忆了也没关系,记不得他是谁也没关系,只要秦桑身体没有大碍。
虽是如此,接下来的时间里,秦宵河还是特别殷勤地守在秦桑身边,给她讲述过去的一些事情,告诉她,他是她的父亲。
失忆后的秦桑很乖,静静听着秦宵河替她回忆以前的事情,也很欣然的接受了秦宵河这个老父亲。
当陆曼清安慰失忆的秦桑时,秦桑冲她笑了笑,语气特别淡:“没关系的,曼清阿姨。”
“就算记忆永远无法恢复,我也不在乎。”
秦桑说这话时,晏锦言还在病房里。
他临窗而坐,静静听着秦桑接下来的话:“毕竟车祸是很可怕的事情,忘记了也挺好。”
陆曼清无语凝噎,最终只是伸手轻轻的摸了摸秦桑的头。
这时,病房稍稍安静下来。
秦桑的视线隔空落在了窗边坐轮椅的那个男人身上,她看了他片刻,笑着问身边的秦宵河:“爸,他是大哥吗?”
秦宵河跟她提过她有个大哥,叫秦舟。
秦桑以为,能守在她病房里的,定然都是她的至亲。
而且轮椅上的那个男人,年纪也与秦宵河提到的大哥相符。
所以她大胆猜测了一下。
结果秦桑话落后,病房里彻底安静下来。
静到可能针掉在地上都能听见声音吧。
离病房门口最近的陈叔甚至连呼吸都屏住了,忧心忡忡的看向窗边的晏锦言,欲言又止。
同样的,晏锦言也看着秦桑那边,呼吸一滞,心口钝痛。
他与秦桑的目光相接,眼神微晃,搭在腿上的手轻微颤抖,想第一时间否认,却好像有什么东西卡在嗓子眼,根本开不了口。
最终还是秦宵河代他跟秦桑解释道:“他不是。”
“你大哥他……正从公司赶过来。”
秦桑“哦”了一声,又问:“那他是谁?为什么在这儿?”
女音如利刃,狠狠刺穿了晏锦言的心脏。
他抽疼着,难受到缺氧,眼眶憋得通红。
陈叔见状赶紧上前去,一脸担忧:“大少爷……”
“他是……晏家大少爷晏锦言。”秦宵河的声音压过了陈叔的声音,在介绍晏锦言时,他声音顿了顿,很是犹豫。
怎么说呢,就觉得女儿失忆或许是一件好事。
她连晏锦言都不记得了,自然也就不会记得以前对晏锦言爱而不得的那份痛。
某种意义上讲,这次车祸秦桑也算是因祸得福。
可秦宵河又很纠结,因为前两天晏锦言赶到医院时,求着他要守在秦桑床前的样子那么恳切。
当时他从晏锦言的眼睛里看见了什么,虽不能确定他对秦桑的感情深浅,但至少不像晏锦言自己说的那样——他不喜欢秦桑。
如若没有一丁点的喜欢,晏锦言又怎么会求着他,要守在秦桑床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