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她以为周津延要对她发难时,他却忽然松开了握她手腕的手。
禁锢消失,徒留一片绯红,幼安揉了揉手腕,也不敢呼痛,小声说:“我也不闲,很忙的。”
像是听到了什么笑话一般,周津延不给面子地嗤笑一声。
这次幼安连带着耳朵都红透了,小而精致的耳朵暴露在冷空气中,十分可爱。
幼安干笑两声,也是,她是怕是宫中最没有事情可做的人了。
周津延好以整暇地看着她,似乎在期待着她还能做出什么让人匪夷所思的事情,亦或是说出什么傻话。
幼安眼睛滴溜溜四处张望,不远处便是她刚待过的观景亭,那他是来内府办事?幼安明亮璀璨的狐狸眼蓄满笑意,体贴又关切地:“督公日理万机,想必还有事情要处理,我就不打扰您了。”
“站住!”周津延声音冷肃。
幼安收回自己尝试性跨出一步的小脚,老实乖顺地束手站着。
周津延瞥了她一眼,往前走了几步,弯腰捡起孤零零躺在地上的橘子。
幼安心都被他提起来了,抿着唇瓣,故作镇定地看着他。
周津延橘子被他灵活地把玩着,一下又一下地抛起橘子再稳稳地接好,果皮与他掌心发出的闷响,咚咚打在幼安心上,像是被钝刀凌迟一般,受尽折磨,眼神随着橘子上下起伏,慌死了。
“钦安殿的橘树?”周津延终于开口。
幼安心酸得要命,她好可怜,不过是为了吃个橘子而已,怎的就落到这般田地,她委屈极了,扁扁嘴:“嗯。”
听她声音不对,周津延往她眼睛瞧,果然,眼眶红彤彤的,泪珠子要掉不掉地挂在下眼睑上,眼瞧着就要掉下来。
周津延轻哂:“我骂你了?”
幼安摇摇头。
“那你哭什么?”周津延说。
幼安抬头看他,那颗眼泪沿着面颊滑落。
周津延手腕一颤,抛起的橘子直愣愣地掉在了地上。
幼安泪眼婆娑地看着橘子再地上滚了一圈,鼻翼翕动,红得像花瓣的嘴巴再扁一扁,“哇”的一声,大声嚎啕。
周遭安静,只听到幼安停不下来的哭声,周津延皱眉:“你别哭了。”
幼安不听话,眼泪掉得欢,嘴里含含糊糊地说着:“我,没有,没有偷橘子!”她害怕连累珠珠,和珠珠的干娘。
周津延乐了,第一次碰见为了个橘子哭成这样的:“再哭,就要把别人引过来了。”
幼安幼安捂住脸,眼泪顺着指缝着流出来,呜咽着,嘴里还一直在念叨:“橘子不是偷的。”
呜呜~好难过,她越哭越伤心,她想回家,家里有好多,好多橘子吃。
周津延自然知道这属于名不举官不纠的事情,说偷更谈不上了,她是后宫的主子,别说摘个橘子了,便是让人砍了橘子树,也没多大问题。
但她显然不知道如何利用自己的身份,慌慌张张的,把自己吓住了,周津延就是觉得她很好玩,倒没想惹她哭,轻啧一声:“得了,别再哭了!纪幼安!”
尽管他恶声恶气的,但幼安已经有许久没有听到有人叫她名字了,一个太监叫她名字,她不仅没觉得受到冒犯,反而像是又戳中了她伤心地。
更加哭到停不下来,完全不顾及自个儿那颗脆弱的小心脏,后果就是她眼前一黑,身体忽然晃动了一下。
周津延皱眉瞧出她的不对劲,伸手托着她的手臂,扶稳她:“你怎么回事?”
幼安摇摇晃晃地站稳,沾满眼泪的手掌推搡着他:“你,你不要管我!”
周津延望着自己宽袖上的两个小小的手掌印,深吸一口气:“得了,你究竟想怎么样?”
幼安抽抽噎噎地望着他,强调:“我没有偷橘子。
这可怜模样,这颤抖带着尾音的声音,真是闻着伤心听者落泪。
周津延双手插着要,嘴角荡起一抹冷笑,没好气地说:“我知道了,我当什么都没有看见,满意了?”
幼安从袖子里掏出娟帕,一边抽哒哒地给自己抹眼泪,一边说:“谢谢督公。”
周津延忍住骂人的冲动,目光灼灼地瞪着她。
幼安被他看得心里怕怕的,缩了缩肩膀。
周津延嘴角抽动:“你怎么那么能哭?”
幼安神色恹恹的,黛眉紧蹙,瞅了她一眼,闷闷不乐地说:“我也不知道。”
“那你就为了个橘子哭成这样?”周津延只差没将她没出息的话说出口了。
幼安苍白的脸色偷摸摸地爬上两抹晕红:“我才没有只为了这个。”
她弯腰捡起那颗比她还可怜的橘子,轻轻地拍去它果皮上的小碎沙:“我想家了,想回家。”
周津延愣了一瞬,薄唇微启,凉薄地说:“不可能。”
幼安默默地点头:“我知道。”素白的小手捧着橘子,她低头,指头在橘子上按了按,好可惜啊!橘子好像摔坏了。
周津延忽然有些烦躁,表面上却是越发的冷情:“回去吧!”
幼安点点头,转身之际,又望了他一眼,走了几步,又跑回来,把橘子塞到他手上:“多谢督公,你放心,我以后肯定不来摘橘子了。”
周津延扯唇。
幼安刚走,孟春就从内府出来寻周津延,低声走在周津延身后,低声说:“几个掌印都在等您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