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么告诫自己,默默坐下,而左端的老太太见状默默往旁边挪了挪。
薛先生:“……”
作为一只爱护老人的好鸟,他主动搭话道:“您这钩针花样真好,是从下面绕一圈吗?”
“不不不,这是从右边,这样,穿进去。”
“啊,从下面也许会更牢固些。”
“那种编法我还没试……”
——沈凌端着枸杞茶拿着糖葫芦回来后,看到的就是埋头织毛衣的老太太抬起头,默默往薛谨的旁边挪了挪,还拨拨老花镜,把头往他手上的钩针凑了凑。
沈凌:“……”
她大声道:“枸杞茶!给!”
“谢谢,凌……”
“糖葫芦!给!”
“凌凌,我不……”
“老公!回家了!”
一手钩针一手老太太的男人愣了愣,神情有点怔怔的。
然后他“嗯”了一声,端过枸杞茶,接过糖葫芦,站起来和老太太告别,然后继续伸出空着的手牵着她走。
沈凌牵着手踢着正步走出十米之远,然后猝然回头,用力冲老太太做了一个鬼脸。
老太太没看她,老太太正重新埋头织毛衣。
沈凌:“……”
没能出完这口恶气的她又扭头冲旁边人无理取闹:“她今年绝对有八十岁了!八十岁了!”
怎么我去买个糖葫芦你都能不择对象地勾搭人?!
薛先生没听懂她的话外之意——老实说,连戴着老花镜专注钩针的老太太都会在意的,也只有占有欲大破天际的祭司大人——
“嗯,可真年轻。我今年大概快一千岁了。……一千多岁?”
沈凌:“……”
她猛然意识到,百岁的自己还没那个老太太年轻。
……而且因为不会织毛衣不会煮菜不会坐在长椅上发呆,大概还和薛谨没什么共同爱好。
于是沈凌继续气愤地捏着糖葫芦往前踢正步,又踢了五米之远,感受到手上微微往后滞的力道后,鼓着脸回头:“你走路怎么那么慢?你快点!回家要错过节目了!”
“……”
透过镜片,他恍惚地看了看她,说不清自己此时是什么表情。
可沈凌皱着鼻子说:“你笑什么?又瞎想什么呢?”
哦。
他又笑了。
“……没什么。”
原来,我真的在拥有一段稳定的婚姻啊。
薛谨叹息了一声,然后他又笑了笑。
“你很少那么称呼我,凌凌。”
“哦,那个啊。”
沈凌挥了挥糖葫芦,皱起的鼻子又松开:“我在电视上看到人类经常这么叫,所以对人类宣誓主权应该怪管用的……但阿谨还是阿谨最好,以前的‘老公’可是太监呢,我总觉得哪里怪怪的。对啦阿谨你知道吗?太监不仅仅是在皇宫里侍奉皇帝的男人,还没有哔——哟!”
薛谨:“……”
很好,朦胧的恍惚的情绪全部消失了。
真不愧是凌凌。
他扶扶眼镜:“节目快开始了,凌凌,走快点。”
“?我刚才就催你走快……谁撞我?!”
有个穿着旱冰鞋的小女孩,正好在她扭头与薛谨说话时一头撞到了沈凌的肚子上——猫科动物的反应能力一向极为优秀,沈凌本能就把对方往外一推,而小女孩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她看看薛谨,看看沈凌,又看看自己的旱冰鞋,“哇”地一声哭了出来。
沈凌:“……”
她挺惊奇地指着自己和薛谨强调:“明明被撞到的是我!”
小女孩:“哇——”
沈凌俯身,叉腰,摆出与犬科动物较劲的架势:“你哇?你干嘛哇?来,我也可以,哇——”
小女孩:“哇哇哇——”
沈凌:“哇……咳,嗓子好干,你可真能哭啊,我哭不过你。”
薛谨:“……”
他揉了揉大孩子的头,又弯腰把小孩子扶起来,替她拍了拍衣服上的灰:“好了,凌凌,人家顶多才七岁。”
沈·百岁老人·凌:“……”
哼。
人类幼崽一点都不经玩。
“抱歉撞到你啦。对不起,别哭了?”
这一道歉,小女孩立刻哭得更起劲了——而沈凌被吵得有点头疼,只好心虚地躲回了丈夫背后。
不是她惹哭的!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在哭啊?
稳重的薛妈妈则拍好这孩子衣服上的灰,然后蹲下来和她眼睛平齐(沈凌愣了几秒后也蹲下来继续用他的后背遮住自己),温声道:
“你刚才滑的很好啊。”
小女孩的抽泣声变小了一点。
“妈妈在那个方向吗?”
小女孩的抽泣声又变小了一点。
“要不要滑到妈妈那里去试试?我可以帮忙在后面看住你。”
小女孩的抽泣声终于转变成了细细的抽噎。
她抽噎着说:“要、要的、妈妈、嗝,在那边!”
“好,再见?”
“再、再见!”
小女孩咕噜噜滑走了,沈凌发现她滑走的方向不远处,的确站着一个成年女人——后者一把接住了扑到怀里的孩子,然后冲这里点了点头。
薛谨也点了点头,接着便牵着沈凌离开。
这次轮到沈凌被拽着走在后面,一边走一边神情恍惚地扭头去看那对母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