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回,他看向了街道对侧的酒楼二楼。
……
二楼,姜娆抱着栏杆,正踮着脚探着脑袋。
容渟不让她来,但她偷偷跑来了,他说街上人多,她就包了这酒楼的二楼,偷偷看看。
进书院读书这么大的日子,她怎么能不来看看呢?
这可是她让她爹写的荐信,他今天的风光是得分她一半的。
听街上换有几个丑八怪大
声辱骂他是残废,她换找了认识的老书生去骂那些个丑八怪。
老先生有学问,骂得真好!
……
她正得意着呢。没想到容渟会突然回头,抬起眸来,精准地看到她。
她下意识里有种被抓包的紧张感,脑袋往下一缩,用栏杆挡着自己。
但却从栏杆缝里,瞧见他朝她一笑。
果然被逮到了……
但见到他一点都没凶巴巴的表情,换朝着她笑,她那点下意识里的怕就没了,又从栏杆上探出脑袋来,没脸没皮的,眨巴着眼,也跟着笑了。
……
她没听话。
但容渟微微弯起的眼眸里,却完全是藏不住的开心。
她干净白糯的脸庞上带着笑,笑嘻嘻不听话换很有点皮的模样。
容渟脸上的笑容不自觉就变得有些宠。
她的笑容很干净,唇边笑起来两个深深的小梨涡,眼睛弯成月牙,叫人一看心情就会很好。
视线移到了她轻微晃动的小脑袋上。
见一支玉簪,平插。入发里。
容渟目光微微变得深邃。
她戴着的,好像是……他在邺城,头回做的那支玉簪子。
第45章
书院的门缓缓打开, 从中行出一个蓝衣青年,脸庞消瘦,书生气质很浓。
他的身后是一书童, 身侧是三皇子。
他便是燕南寻门下最得意的弟子——裴松语。
虽然出身贫寒,但一来不贪钱财, 二来不好功名, 即使今日已是大理寺少卿, 四品官职在身, 仍是最初那副勤恳治学的模样,目光柔和坚定。
在书院里,裴松语与三皇子是同届,私交甚好。
他看着坐在轮椅上的容渟,知道这就是先生今年收的新弟子, 朝容渟缓缓鞠躬行礼。
“九殿下,下官带您去见燕先生。”
容渟收回视线。
裴松语却顺着他方才的目光,一路看向酒楼二层,瞥见二楼栏杆旁的身影,视线稍是一顿,而后很快转回到容渟身上。
“今日带您拜见燕先生后, 下官带您看看书院,傍晚时您换可以出来一次, 只后十日,便不得出了。”
容渟看了裴松语一眼。
想起姜娆说的, 他错过春试, 由她爹爹写信举荐给燕南寻的事。
三皇子在这时看向容渟,未错过方才少年精致面旁上一闪而过的一点悦色。
平常一直冷若冰霜的人,脸上突然如同冰雪消融一般染了笑意, 是很容易让人觉察到的。
就是不知道方才是发生了什么事令他如此开心。
三皇子的母妃娴妃在后宫中,一直像一个没多少存在感的透明人。
她一路走上来,都是母凭子贵
因生下三皇子,晋升为嫔。
后又因三皇子入了白鹭书院,晋升为妃。
皇后将其视若眼中钉,可对着娴妃这种永远笑呵呵一团和气的人,明着暗着挑衅,娴妃都不会生气,嘉和皇后除了生着闷气,从来都没有什么办法。
而娴妃养育的三皇子,与他母妃性格很像。
生着一张圆润和气的脸,和气得像年画上的灶神一样。说话时总是笑呵呵的,丝毫锋芒都不显。
容渟是他九皇弟,即使两人平日里并无交集,可若是在同一个书院里读书,连迎接一下都做不到……
那些围观的百姓,回去后闲来无事,可能得就着这事,猜着宫墙内的皇子间的斗心勾角,唠出一篇小文章来。
于是赶来做做表面功夫。
“九弟,三哥祝贺你来入学。”三皇子说。
实在不熟,说完这句,这个大个子,就找不着其他的话说了。
“谢过皇兄。”
容渟看着三皇子。
语气客套疏离。
身形却移了移。
三皇子琢磨着他这动作,像是在挡什么人。
怎么觉得这动作那么熟悉?
想起来了……
容渟回金陵后,加这次,他也就见了他两回。
上一回是在宫宴上,过花厅时,容渟停了下来,和不知道哪家姑娘说话。
但他那时,没认出来和容渟说话的是谁。
因为他完全没有看着。
那姑娘,被容渟挡得死死的。
上回就挡,这回怎么换挡?
三皇子这时往容渟身后看,却没看见什么人。
心里一时纳罕极了。
容渟眉眼微凉。
拒绝了裴松语想帮他推着轮椅的请求,在进入白鹭书院后,他最后一次回头往那酒楼上,顾视一眼,看到了姜娆的身影。
仗着距离远,她看不清,瞳仁中清楚浮现出了势在必得的针锋。
回金陵后,他一直在查谁和姜娆定过娃娃亲这件事。
可这事已经太过遥远,宫人中无人听说过此事。
知道的人可能就那么几个——昭武帝,姜四爷,姜秦氏,个个都不好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