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只想快点离开。
余光看到,杨子权的目光投射过来,不是在看她,而是在看李从扬。
他目光轻轻一触,便不自然的收回去,移目向李秘书看了一眼。
李秘书脸上保持着她几十年的素养,不动声色的略看了杨子权一眼。
那目光就像是掠过了出自米开郞基罗的雕塑,仰慕中带着小心翼翼期待。
李从扬大约没有想到,杨夫人在场,一时间,他内心乱了节奏。
再想为自己正名,也不能不顾及他的母亲,李秘书。
要揭开当年的伤疤,需要太大的勇气。
就在柳桑田想走,李从扬踌躇之际,柳桑田瞥见看到杨子权的目光动了一下,他的目光追着李从扬的身影,惭愧而热切。
而一直闲懒的杨子安却突然头也不抬的吩咐:“把水果切了,每切一种水果,要洗刀子,别窜味了。”
杨子权脸色不佳的瞥了他一眼。
柳桑田拉着李从扬去了角落里,李秘书送上一把水果刀,和菜板,声音低低的叮嘱:“别切着手了。”
只是再平常的一句话,却引来杨子安一顿嘲笑。
“李秘书,你儿子怎么混得这么差?要来这种地方打杂了。”
柳桑田快速的看了一眼李从杨,他本来就有些紧张,被这一说,刀锋一偏,极快的滑过手指,一下子食指鲜血直涌。
李秘书见状,“呀”低叫了一声,忙去抽纸巾。
这边杨夫人皱眉看着,说:“换个人来吧。”
李从扬没的吭声,拿纸巾包着手指,按住出血点。
柳桑田接过他的刀说,用眼睛示意她来。
李从扬没法,只能握着手指,站在一旁。
杨夫人见他不走,有些诧异。
李秘书在一旁解释说:“今天是杨总订婚的日子,见血出去不太好。”
杨夫人一听,看着他手指上的血的确还在渗,想着处理完再走,最好不要让人看到为最好。
于是点头说:“快点止血出去,别让人发现了。做事毛毛糙糙的,也不知道他母亲是怎么教的。”
语气中透着责备之意。
杨子权抚在毯上的手指一顿,从口袋里掏出一只药盒:“这里有止痛的药。”
他长年坐轮椅上,为了不压坏肌体,常备活血散。
这药也能止血镇痛。
李秘书悄然接了过去。
一直盯着手机在于的杨子安,眼角扫一眼,神色冷淡又无所谓,他叫了一声“死了”,正在完的游戏结束,他骂骂咧咧的坐起来,“又输了,艹,有人背后插刀。”
杨子权淡漠的侧过头,仿佛早就习惯了弟弟这个样子,只抖了抖腿上的毛毯。
柳桑田已切好水果,端到杨子权跟前时,他脸上突兀的显出一丝了然之色,好像对于柳桑田的出现并不在意,甚至是知情的一般。
伸手用小叉子挑起一颗葡萄咬在嘴里,随后嘴巴一动一动的盯着她看,心底在说:“你来了。”
柳桑田亦迎视着对方,不卑不亢的,心中回应:“总要面对。”
诺大的房间里,两人肃穆的对视着,各自眼中隐隐含着,酝酿已久的,一股对峙已久,演变成不可逆的暴风雨前奏。
杨子安在一旁笑着说:“小兄弟看着年纪很小啊。”
李从扬说:“十八。”
“你是李秘书的儿子吧。”说着他目光落在杨子权的身上,带着深意,“你读大学的学校,还是我给你举荐的呢。”
表面是在卖好,实则是在敲打屋里那个连站都站不起,却能压他一头的杨家长子。
柳桑田起初还一度以为杨子安是个草包,现在看来,他实则表面糙,内里还是有些手段的。
助李秘书的儿子上学,哪里是在给她柳桑田面子,不过是……她暗笑,兄弟齐心,其利断金,这话真不能用在上流圈子里。
假和虚睦的亲情,不要也罢。
柳桑田退到一边,观战。
杨子权捏着小叉的柄端,一转一转的,静静说:“这次老三能答应订婚,你做了不少事,南海项目的里的子项目,你自然要占一个的。”
拿亲情,交换利益。
杨子安这一招比起杨沧海打拼多年,要省事少时得多。
杨子安笑:“都是兄弟,老三能找一个莫耐这样的,我也替他高兴。大哥这么说,见外了。”
杨子权嘴角微带冷意:“最好这事能办成,要不然你办赛车这么多年,公司每年都要花上千万的钱在这上面,谁来平这个账。还不是靠老三吗?”
杨子权一说,目光向柳桑田看去,柳桑田做假账的事,被拿来敲打杨子安,她说不出高兴还是担忧。已隐隐后悔,当初的决定太过激进,果然像杨沧海所说后患无穷。
她只叹自己年轻气盛,做事不计后果。
此时再去看杨夫人,她正站在窗边,盯着刚刚李从扬滴落血迹的位置在看,似乎心事重的。
杨子权用叉子戳了戳膝头上的牛皮纸袋,看向杨夫人,“妈,今天是老三的好日子,我不想为难任何人。”
杨夫人一言不发的走过来。
杨子权将纸袋上的白色线圈一挑,袋口崩开,里面露出一沓厚厚的A4纸。
他轻轻抽出其中几张,看都不再看,郑重的放在茶几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