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着伸手拉她。
她不肯起来,反抗的甩开他:“香港?我为什么一定要离开?那件事,你是清楚的,我其实没有……”
“做错”两字她说不下去了,因为的确是错的,事实证明,杨子安已经被激怒了,他在用鱼死网破的方式,报复杨沧海。
而这一点,正是杨沧海心里极为内疚的。
如果他没有联合杨子权,扳倒杨子安,打击杨大兴,挫伤杨夫人,也许柳桑田做假账的事,就能被他一力隐瞒下去。
可现在。
她不断的求着他:“能不能让我去南海,我一定要去那里。”
他的握住她的手,感觉到她在发抖,好像他成了她最后一根草,如果他撒手,她会坠入万丈深渊。
他有些迟疑的问:“你为什么不能,听我一次劝呢?”
她拼命摇头,眼里带着祈求的神色,他不知道南海,对于她柳桑田来说,意味着什么。
她用尽所有的力量近于哀求的说:“沧海,我有重要事要去做。做完了,我就回来。应该我承担的我会承担。可是现在不能。真的不能。”
他目光在她的脸上移动:“你是为了柳颂吧。”
她眼底快速的涌出一片雾气。
他继续说:“你是为了见他对吧。我做了这么多,不及他吗?我将来还会继续对你好,不行吗?你为什么,为什么?桑田!”
“你让我去。”她还是那句话。
“你不听我劝告吗?”他急了。
“你让我去。”她声音加重了些。
“你要这样,我可以马上让小汪送你走。”他气了。
她的身体忽然停止了抖动,目光直直的瞪着他的脸,好像是明白了什么:“你是不是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让我去南海?”
杨沧海愣了一下,他没有想过自己阻止她去南海,让她产生了怀疑。
他试图解释:“我说过,一码归一码。你的事已经在网上传开,我不可能让你去接触这个项目。”
柳桑田的从床上跳起来,一下子推开他:“你跟柳颂发生了什么事?”
他没有回答。
柳桑田用怀疑的眼神看着他:“他是不是阻了你们赚钱,所以你……不对,是你们杀了他?”
杨沧海的脸上表情刹那间像冰块一样僵直。
时间像一列永远不回头的动车,一路轰轰烈烈的呼啸着,穿过他和她之间。
过去的记忆,像泄洪般的奔涌而出。
也是这样的一个夜晚。
柳颂跟他在一辆赛车边上起了争执。
杨沧海拿着厚厚一沓文件,摔在柳颂的脸上:“你搜集华阳集团这十年的账目做什么?”
柳颂任他如何盘问,就是不开口。
杨子安让柳颂过来安排赛事,他是负责人之一,手上很多事要忙。
用当时柳颂的话说,杨沧海挑了一个最不合适的时间,来问了一个,他永远不会回答的问题。
那晚后,柳颂消失了。
他也车祸入院。
记得车祸就发生他赛车的最关键时间。
在素有“发夹弯”之称的秋明山,杨沧海已经不知道开过多少次的地方,他出事了。
但那一天,他的制动系统似乎出现问题。
他的车,失速后,无法控制方向,撞向了在路边,做组织安排工作的柳颂。
记得他爬出车时,看到被撞压在山根下的柳颂时,一度看到他还算正常的脸,直到视线下移,才骇然发现,柳颂的一条腿已经完全撞断,血像自来水一样的哗哗往下流。
几秒后,地面已经血流成河。
他拼命的往他身边爬去,看到柳颂苍白的脸,手伸向他,想要求得一线生机。
他至今天都记得柳颂的那张脸,充满着对生的无限渴求。他的双眼由明亮到黯然失去光芒,最后眼中空洞一如失去灵魂时的那过程,让他不敢去回忆。
面对曾经欣赏的一个下属,就这样的枉死在自己的车轮下,他极度的自责与难过。
更让他伤心的是,当时他求赶来的杨子安救人。
然,杨子安却兴灾乐祸的把他的头踩在血水里,“老三,你亲手除掉了一个背叛者,老爷子一定会重赏你的。”
这种赏赐,就好在伤口上撒盐,痛苦更加深刻。
当时他也受伤了,加上失血过多,很快就昏死了过去。
再醒来时,他躺在了钟芊雯家族开的医院里。
全身插满了管子,听到女人的声音在报一些他听不懂的数字,听到男人的声音在说:“有合适的供体,马上准备换心手术。”
一个月。
在那三十天里,他觉得自己的身体已经不再受大脑支配。
一个陌生而强大的血液循环器官,正在以惊人的速度,控制着他的躯体。
那么陌生,那么不可抗拒。
他的目光穿过柳桑田的双眼,仿佛看到了那个人的模样。
曾经模糊的,现在渐渐有了轮廓。
“我有自己的事要做,我不能停下。”
这句话,是柳颂在一次深夜加班后,笑着对他的说的。
他当时只以为是员工为了表忠心而已。
而现在,看到同样执着的柳桑田,他意识到,她和他一样,他们要目标不是升职加薪,面是在完成一项,不可拒绝的任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