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切发生的太快,快到柳桑田只是抬脚走了两步路,等到了车门边时,后面“噗噗”的几声响后,就安静了。
她不敢回头,甚至连叫的勇气都一并失去,只扶着车门一动不动的站着。
寒风吹来,她全身打了一个哆嗦,感觉到前所未有的惊慌失措,但脸上却是淡淡的表情,只有嘴角微微的颤抖,才暴露出此刻的害怕。
岳峰在她的身后说:“别想着逃,我这个人从来没有什么耐心的。”
坐上车,车门哗一声拉上,隔绝了外面的寒冷空气,可是柳桑田却没有一丝温暖的感觉,她觉得自己像掉入了冰窖里。
不能思考,不能动弹,不能呼吸。
车开了大约一个小时后,柳桑田从里面往外看,只看到路越来越宽,随后到了灯火辉煌的红灯区。
这里是日本夜店街,三教九流各种风俗女子、牛郞集众的地方。
而这里,也是各种偷渡的黑市人口,流动频繁的地方。
这里表面的光鲜,却藏着看不见的阴暗角落。
一条条曾经鲜活的生命,只要落进来,就像黑暗吞没星辰一样,没有半点声音,甚至不会有人注意曾经有人来过。
柳桑田吞了一口口水,看着外面,整个缩成一团。
杨沧海倒是安静异常,钟芊雯侧冷着脸,一股傲气时时在脸上闪过。
“我只有两张回国的机票。”岳峰从怀里掏出来,“你们三个人当中,有一个人要从这下去。”
柳桑田把脸别过去,目光直接看向杨沧海。
他神色冷静而肃穆,像冰块一样,握着柳桑田的手,却是温热的。
岳峰看着他们彼此牵紧的手:“杨沧海,我认识你也这么多年了,你什么时候变得这么感情用事了?”
杨沧海紧了紧手指,并不理会他,只是看着柳桑田,像是要把她此时的模样,深深刻进心里一般。
柳桑田一个恍惚,好像看到了柳颂的影子,就像当年她去参加高考的最后一场考试后,跟柳颂坐在车里,见的最后一面。
当时,她并不知道,这一次告别,就是最后一次。
以为他只是因公出差几天,最长也不过一周的时间。
那天,他也是穿着风衣,紧握着她的手,眼底千言万语,却什么也不曾说。
两人坐在出租车里,从桐城考场,一直开到了桐城出城的边界线上,途中她几次去看红色数字变得越来越大的金额,暗暗想着,要不要这么一直花这个冤枉钱。
后来,数字跳到200块时,她忍不住说:“柳颂,我们下车吧。”
他点头,两人手拉手下车时,才发现正好停在了一处情趣酒店的外面。
她有点感谢那个司机的机智。
又有点不好意思的看柳颂。
他倒是大大方方的把她带了进去。
那一晚上,他们什么也没有做。
柳颂说:“以后,我们还有大把时间谈情说爱,生孩子。”
回忆像一把刀,一下子劈开她坚固的盔甲,她一直忍着不哭泣,就是不想让人知道她在害怕。
可是握着自己手的男人,此时,正用当年眼神看着她。
他不是柳颂,她暗暗告诫自己。
他只是移植了柳颂的心脏,可能有一些言行不自觉的受到了柳颂的影响。
就像现在这样,他正用柳颂握着她手的方式,一只手握着,另一只手覆上来,像是合握着世间珍宝一般。
她怔怔看着他,听到杨沧海说:“我想跟你有以后,只跟你和孩子的以后。”
他,还是柳颂在跟她说话?
他在告别吗?
在说来世吗?
还是他们已经融为一体,不再分彼此。
一旁的钟芊雯侧一脸淡定的说:“我可以给你钱。”
岳峰冷冷瞥着她,“蠢女人,如果我是你,我就劝杨沧海把账本交出来。这样对大家都好。”
钟芊雯眼中闪出一道光,快速的瞥向杨沧海,目光里带着昔日初见时的直白与单纯。
她在试探,看杨沧海是不是会为了求生,而将那本记录着物欲与贪婪的账本,拿出来换得眼下的苟且。
然,杨沧海连眼角都不曾分她一星半点,甚至于身体都往柳桑田的那一侧靠过去。
这个男人,是有多厌恶自己。
如果是五年前的杨沧海,不用她劝,会立即审时度势,做出最符合自身利益的判断。
换心之后的他,已然变了一个人。
他的眼神,他的习惯,他对女人的品味,都无一不在复制着另一个人的模式。
这种变化,在杨沧海身上出现,不是一天两天,钟芊雯最清楚不过。
早知如今,当初她又为何用柳颂的心脏,拼尽全力将他救回来?
那是她用放弃日本医院百分之十五的股份才换来的。
因为钟家,已经认为杨沧海,将成为钟氏地下钱庄,最大的隐患。
他身上那股桀骜不驯的气质,让人觉得不可控制。
他又太过精明强干,在杨家各种打压下,总是立于不败之地。
他是私生子,是一个出生就被人轻视的人,可她却深深的爱着这个男人。
即使,现在他握着另一个女人的手,让这个女人怀上他的孩子。
不知怎么的,她鼻子一酸,瞬间泪涌上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