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桑田马上自省,他看向她的视线……经过测算工,她判断是在胸前。
哦,她想起来了,忙抓起安全带,把自己绑定在座位上。
对方又扔了一只夹板给她。
板上上带着小灯,刚好照亮着夹着一张纸。
纸上四个加粗加黑的大字:乘车须知。
然后一长溜的:
“不许开窗。”
“不许叫喊。”
“不许打手机。”
“不许喝水。”
“不许补妆。”
“不许……”
一共列举了二十几条不许。
最后一条,用手写的一条“遗言请写在背面”。
空调的风吹在柳桑田的脸,冷冰冰的。
她看着那张纸,半晌没有出声,最后问了一句:“我们坐副驾上的给买了人身意外保险吗?”
对方没有吱声。
柳桑田觉得上了贼船,可这会想下,也来不及。
她握着纸,觉得应该来点凄风冷雨的背景音乐才对。她沉默了一会,将钻指摘下来,用一片纸巾包好,然后放在车内的一个暗格内。如果真的出事,那让孟飞把这个带出去。
转念一想,车手跟女伴应该同呼吸共命运,还是不要走到那一步。
于是用商量的语气说:“其实有个人很喜欢你,你能不能为了她不要把输赢看得太重。她所做的一切,都有她的苦衷。表面上她看重钱,只想出人头地,但那只是她工作。你不同,你是她的梦想。”
车内变得很安静。她看不到对方的表情,但她确定自己的声音,一定传到了他的耳朵里。
“如果现在退出,我想她不会怪你。”
驾驶座的人,侧了一下头。
他没有说什么,只做了一个举手的动作。
那是提醒她停止说话的意思。
车外的发动机声音传进来,柳桑田心中一紧,脱口一句:“我觉得这场比赛有猫腻,这台车的发动机号,跟公布出来的号不一样。”
一辆新调试好的赛车,从出车的那一刻起,就带着唯的身份识码,发动机系列号码。这是为了保证车子质量而定的规矩。车辆的外观可以做到一模一样,没有区别,但核心部件,发动机是不可能完全一样的。
赛车被换发动机,这是强烈的危险信号。
她希望她的提醒有用。
然,发动机的声音大作。
排在最先的两辆车已冲出起点。
转眼,柳桑田被风驰电掣几个字给惊得忘记要写遗书了。
他们的车排位在四辆车后。也就是孟飞之前就有排名,只是一直未进入第一梯队。怪不得戴菲林放心让他来日本比赛。这位十八岁的少年,估计不只一次出现在秋明山的赛场上。这一次,他来这里,绝对不是为了一个区区的鼓励奖。
车灯自上而下,将曲折的山路照亮。
豹子一样的速度,自带着车身上的光芒,闪断在路上。
一时间,缤纷乱眼。
柳桑田往前排看了一眼,他很专注,在前进中,没有半点多余动作。
看来是老手,右手轻松放在挡位上,一点也不紧张。
柳桑田闭了闭眼,将身体贴紧椅背,心想着一切交给他吧。不过几十分钟而已,很快结束的。
别过头,看到只差一个身车的蓝色赛车摇下了车窗。副驾上的女生,刚好转过头与她对视,她微笑着举起手机,冲柳桑田拍照。
闪光灯闪过,亮度直晃眼。
不对这不是闪光灯。
是激光笔。
柳桑田赶紧收回视线,隔着车窗,她依然感觉到眼睛发花。看来那些“须知”真是自驾旅行必修课程。
至此,她再不敢向车外乱看,上了赛道的车,已不再是代步工具,而成为赛车手们争夺金钱名利的工具。
那辆蓝色车,在一处直道进弯道时,超了过去。
柳桑田见车速未减,但也没有急着往前赶,这证明刚刚一段深情的劝慰还是起到了作用的。
耳中车轮摩擦地面的声音越来越急,远光灯照透过距离,晃动在车窗上,极速赶超的车越来越多。
几辆赛车的车距快速的压缩,柳桑田想起高速公路上车距60米的要求,再看看眼前,心惊肉跳都不足以形容。
第一个弯道过得顺利,就不错了,柳桑田全神贯注的盯着驾驶室内的电子屏,哀叫,这才跑了十分之一!
第二个弯道,变得极致弯曲,在慢速上山时,只觉得人会跟着车身会扭向一侧而已,而在速度面前,过这种发夹式的弯道,人就如同坐上了秋千,被荡出去一样。
等到车身再度摆正,回到直道上时,柳桑田悠出去的心才勉强回复原地。她喘了一口,刚才那个“啊”的惊叫声,是硬生生的憋在了喉咙里,要不是那纸须知还攥在她的手上,她真的就能叫出鬼哭狼号的效果。
就在她刚定下神来时,听到身后一声尖利刺耳哭叫,听声音是女人。
她回头,看到身后一辆车在拐入极弯道路时,与峭壁发生了剐蹭,金属外壳与尖利的粗棱磨擦出红色的火星,四散砰溅,刺耳的刺啦声和着女人的失声惊,像海浪一样撞进她的耳膜内。
车身巨烈晃动后,又追上来,而前挡风玻璃已碎了一大块。
一波一波的冲击,让柳桑田不敢回头,不敢再听,她捂住双耳,死死盯着代表她身下这辆车的红色亮点,只想行车轨迹快点接近终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