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皇上只是不喜欢皇子与大臣结交,只说不准大臣道贺就是了,又何苦要说“治罪不恕”这样的重话去?
“不知道为什么,我总是隐隐觉着,二阿哥这回表面上看着风光无两,可是内里,却惹怒皇上了。”
如妃宫中,如妃有些脸色苍白地躺在炕上养着。
这次宫中的变乱,她怀着孩子,终究是受了惊动。虽说她极力养着,叫胎气稳当下来了,可是她却最清楚,她自己的身子和孩子,却熬得有些辛苦。
况且,那时候变乱乍起,她被隔在东六宫,而她的九公主跟随皇后在储秀宫呢。她一颗心,被自己肚子里的孩子,和远在西边儿的九公主给生生分成两半儿去。
这一场宫变过后,虽说各宫嫔妃除了惊吓些,其余并无大碍,可是她本人却是真真儿地受了影响的。
故此,林清被凌迟处死那天,她是咬牙拍掌大笑,“本就该死!”
随着皇上回宫,此次事件中善后处理当中,又揪出不少宫中太监,乃至宗室子弟中有人加入天理教,从而为贼匪指路,甚至在宫中为内应的来,如妃便都恨不得亲自冲上去斫了他们才能解恨。
——终究,她还是怀着孩子,那些念头都只能是念头,在脑海中转了个个儿罢了,并不能叫她当真释怀去。
故此这几个月过来,当宫变之事渐渐平息,她心下所想更多的,倒是这场变乱后头更深的事儿。
“若是这么看来的话,九月间皇上回銮,叫二阿哥在东华门内道边叩头,而叫三阿哥和四阿哥依旧在内接驾……这事儿便格外有些滋味了。”
如妃用修长的指甲轻轻刮了刮褥子上的缂丝,“……古来君心难测。都以为自己看见了、看懂了,可事实上兴许压根儿就是两码事。”
“二阿哥这回啊,获封智亲王,看似得尽了便宜去,可是我瞧着,他却仿佛是失了皇上的信任了……”
如妃望着在畔伺候的月桐,“不管外头,内廷里是二阿哥带人亲自去搜捕的,那大内里头那几个带路的太监,便都是二阿哥擒获了交出去的,是不是?”
月桐想了想,“奴才若没记错的话,皇上旨意里是提到过,二阿哥前头交出去五个太监,后头又交出去九个……”
如妃便笑了,“你们瞧,颇有些有趣儿,是不是?二阿哥带人在内廷里搜捕的是贼匪啊,我以为他交出去的,该是冲进内廷的贼匪才是。怎么着,他交出去的,敢情都是太监?”
“就算太监也是入了天理教的,也算是贼匪,但是毕竟他们跟外头那些还有些区别不是?那帮玩意儿,卖主求荣是有的,可是你叫他们当真动刀杀人,他们还没这个胆子!怎么二阿哥不赶紧带人去捉拿贼匪,反倒将一干太监都给抢先抓起来了?”
“便是往外交人么,还要分前前后后的。怎么还先交五个,后交九个啊?难不成是内里有些是他可以毫不犹豫交出去的,还有些却是他要犹豫不决,交还是不交的?”
月桐静静抬眸,凝住如妃。
如妃笑起来,笑到捂住自己的肚子,停不下来,“……不管怎么说,这回这一场乱子,伤得最深的倒是我和我肚子里的孩子!倘若我的孩子有事,便不管是谁,他也成了我不共戴天的仇家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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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根儿底下,虽说今年经历过这样一番事儿,可是既然此时已经平定下来,故此该过年,还是要过年的。
因二阿哥册封礼,又赶上过年的,今年各宫嫔妃给二阿哥家里两个孩子的恩赏便都格外用心了些儿。
大哥儿奕纬是皇长孙,身份就不必说了;大格儿更是二阿哥与继室福晋佟佳氏的第一个孩子,尤其这孩子刚两个月大的时候就跟着经历了宫中这样一场变乱,却听说能不哭不闹,比奕纬阿哥还勇敢些,这便在宫中一时传为佳话。
也因此,听说二阿哥对这个闺女便格外喜欢,甚至超过了对长子奕纬去。
如妃虽说自己身子也沉了,可是该赏的,还是紧跟着皇后和諴贵妃的,早早儿就送到了二阿哥家里。
五洲亲自将如妃的礼单送进绵宁的书房,堆了满脸的笑道,“……阿哥爷,如妃娘娘这回的礼颇重,甚至都超过了諴贵妃主子去。”
绵宁瞟了一眼,“搁着吧。她为的是什么,我何至于不明白。”
五洲便笑笑道,“那奴才该怎么回了如妃娘娘宫里人去?还在门口候着呢,说务必要得阿哥爷一句话儿。”
绵宁眯了眯眼,“这句话又有什么难,给了他们就是。这事儿本来就是汗阿玛才能定的,至于该是什么时候儿,我岂能作准?”
“再说她肚子里的,不是还没落地儿呢么?宫里也不是没有皇嗣落地儿之后再进封的旧例,她又急些什么?端的……她能将皇子先稳当生下来,才是要紧。若生不下来的话,那便自然一切都是枉然。”
五洲忖着主子这话,便有些忍俊不已,“……奴才听说,太医院拼尽全力调养了这三个月去,还不敢说能叫如妃娘娘的胎气稳当下来。这些日子来,如妃娘娘的身子,又算不得好。”
“奴才瞧着,这次的事儿后,如妃娘娘当真被惊吓得不轻啊……奴才原本想着,皇上必定已经知道了如妃娘娘这一胎是皇子,想必应该给如妃娘娘进一进位份,为这位小皇子冲喜安胎也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