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清以孝治天下,他便还是个孩子,可若是在国孝期内如此,那终究也会被打上一个“天生便少仁孝之心”的恶名啊!
若无仁孝之心,那便如何还是以仁孝为自律的皇上的继承人去?若无仁孝之心,哪里还能孚人望?
廿廿却还是轻轻摇头,“……你们去,跟我去,有何分别?”
月桂如重棒敲头,便也是省悟过来。
是啊,他们都是主子的奴才,都是储秀宫里人,谁去不被认为就是主子指派去顶罪的?到时候不但救不了三阿哥,反倒还会让三阿哥和主子背负上更坏的名声。
諴妃也是急得掉了眼泪,“主子娘娘,你便不让他们去,好歹让我去。”
廿廿努力地勾起唇角来,还是紧紧抓住了諴妃的手腕,轻轻摇头,“不,諴姐姐便不是为自己想,还得为三公主。三公主尚未完婚,諴姐姐不能有事。”
諴妃这时候深深吸了口气,凑近廿廿的耳畔,“……若咱们都不便前去,可是三阿哥跟前又不是没人的。再说,三阿哥年幼,他哪儿会唱的什么戏?总不过是他身边人,平素哼唱,倒叫他给记住了。年幼的孩子,混不知自己在说什么做什么,顺嘴唱出来罢了。”
廿廿深深闭上眼。
她懂,諴妃说的是绵恺身边儿的谙达太监九慧。
可是廿廿还是疲惫地摇了摇头,“九慧是皇上当年在上书时的侍读太监。一来情分深,二来侍读太监的身份难免会叫人想到,他会的那些都是从皇上那学来的……”
实则事实也真的是那么回事,皇上自己就是喜欢看戏的,而且对宫中内学的戏目颇有研究。寻常私下里,也给廿廿轻轻哼唱过。
这些廿廿知道,那么那些宗室王公们便也多少都是知道的。
諴妃急得又要掉泪,“那可怎么办?咱们都不能去,九慧那边儿又不能替三阿哥扛。便是有皇上在,可是国法、宫规都在那呢,谁在国孝期内唱戏,也是不能饶恕的呀!”
就在这一刻,之前受月桐嘱咐,跑去御花园墙根儿听动静的五魁忽然火急火燎地跑了进来,进来就往地下一跪,“回皇后主子,諴妃主子……春贵人、春贵人去替下了三阿哥小主子!”
“什么?!”廿廿头皮都要炸了,赶忙回头看向諴妃。
諴妃挪到翊坤宫来,刚稳当下来,廿廿还没来得及再安排春贵人她们具体怎么跟着改动,故此春贵人本不在翊坤宫里。
倒不知她那边儿是怎么得了信儿,廿廿更是没办法预料到她竟然去了御花园!
“她怎么样,你快说!”廿廿屏住呼吸赶紧问跪在地上的五魁。
(今天有事儿,写稿晚了,亲们久等了哈)
第494章.494、小孩儿委屈
494、
御花园里,花木葳蕤。
远远近近,红墙碧瓦掩映之间,还有影影绰绰的花骨朵儿一般的年轻面孔。
——此时正值内三旗女子选看,选看的地点就在御花园里。尽管内三旗只有三个旗,可是因足岁的女子众多,一天也都看不完,这便排了多日,排班选看。
今儿轮着班次进内选看的女子,正都散在御花园里候着,没想到今儿竟这样热闹。
不但遇见了个小阿哥,这会子连皇上都带着宗室王公、文武大臣们一起来了。
所有内三旗下的待选女子们,全都心下悄悄儿庆幸自己的运气好,一双眸子早已定定地看向皇帝和宗室王公们所在的方向去,悄悄儿地将心思拴向了那方去。
她们都是内务府下女子,便生来就是皇家的家奴。这样出身的女孩儿,最好的命运自然是成为皇上和宗室王公们的妻妾——若是内务府世家出身的,父祖累世为官的,便是包衣,也可入宫为嫔妃,或者也可成为宗室王公的正室;其余家世普通一些的,也可成为王公们的侍妾,待得生子之后,又可请封为侧福晋。
自然是没人当真心甘情愿只被挑为使令女子,进宫十几年,只为伺候主子来的。
原本内务府早传下话儿来,今年是国孝期间,加之皇上国务繁忙,今年的选看,皇上并不亲选,一切都由皇后主子定夺。她们都以为这一次见不着皇上了呢,哪儿成想,运道便从天上掉下来了,直砸到了她们头上!
待选女子都是十三岁至十七岁的,便是那些十三岁的因年纪还小些,心眼儿未必够的;可是那些十六七岁的,却都已然动起了心眼儿,趁着这个场合,尽可能地叫自己能在皇上和王爷们跟前露出脸儿来。
哪怕能得皇上和王爷们多看上一眼,也是好的呀!
只可惜,今儿的气氛有些不对。皇上压根儿就没向她们看过一眼,皇上只盯着面前的小小阿哥,别无旁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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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儿绵恺淘气,非要进御花园里来玩儿,也是因为选看女子这事儿给闹的。
他只见天儿的都瞧着额涅和諴妃额娘她们往御花园里去,还总瞧见储秀宫里的女子太监们绘声绘色地说这些事儿,他从前不懂,如今五岁了,半懂不懂地就是觉着这事儿一定挺好玩儿的,他这就想去看看去。
偏储秀宫跟御花园挨着,宫里头静,宫墙又拢音,那御花园里的动静便都自己长了翅膀,飞过宫墙,钻进绵恺的耳朵里了。
这对于一个才虚岁五岁,却苦哈哈在宫里经历了三年多国丧的小孩儿来说,实在是太有吸引力了。他的耳朵就也恨不得自己长了腿儿,早都偷偷跑过去玩儿多少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