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想到,刚沐浴好,还没等他出门,松涛院门口便来了一群人。
苏湘玉赫然在前面。
“你回来了。”苏湘玉开口,看了一眼,正在往里面搬行李的门房和下人,淡淡蹙眉,“再来几个人,搬快点,别扰了姑爷休息。”
她身后那群跟来的下人里闻声站出来几人,表情殷勤地帮着搬运行李。
很快,季修为数不多的行李全部归置妥善。
季修扫了一眼,收回视线,看向苏湘玉:“我们进屋谈谈?”
苏湘玉点头,心里怦怦地跳,看着季修转身先进屋的背影,修长挺拔,气度温华,忍不住呆了呆,过了许久,才抿紧唇,跟上季修的脚步。
“事情就像你看到的这样,我成功了。”
季修一进屋,就开门见山,直接转身和苏湘玉说了想说的。
苏湘玉一噎,没想到他这么直接,不过忐忑微妙的心情倒是冷静许多,点点头:“我知道。”
季修一笑:“现在你应该愿意相信我说过的话了。”
苏湘玉低头:“我早就相信了。”
季修打铁趁热,上前一步:“现在你不会赶我出门了吧。”
如果像上一世那样离开苏家,不能插手苏灵儿的事,那一切都是白做工。他如今成了举人,知道这件事几乎不可能发生,可还是想要从苏湘玉口中得到一个肯定的回答。
苏湘玉一愣,脸色瞬间白了几分:“你知道……”知道她要将他送走的事?
季修眯了眯眼:“嗯?”
苏湘玉狐疑,盯着他的双眸看了看,立刻镇定。
看样子季修应该不知道,只是瞎猫碰上死耗子,误打误撞碰上了。
她放下心,松了口气,别扭道:“当然不会,你在想什么,现在你可是解元公,整个上廊县的读书人都以你为傲,我苏家一个小小商户,可不敢得罪读书人。”
读书人的笔是刀,平时没什么,可是有些时候,却是能杀人的。
苏家安分守己做生意,十分看重名声,不想惹上麻烦,也绝对不会和读书人作对。
季修露出笑意,习惯性地伸手揉了揉她的脑袋:“知道你不舍得我,总是嘴硬,喜欢用别的借口留下我。”
苏湘玉耳尖微红,没有否认。
她习惯了有季修陪伴的晚膳,分离一个月,现在连吃饭都不香了。
以前想要将季修送走,也是为了女儿的名声考虑,事实上,她对于季修这个人并无嫌弃之意。
要是嫌弃的话,早就和离了。
苏老爷和苏夫人两年来不知道撺掇她多少次,让她和离,她都没有理会。
……
两人又说了一会儿话,主要是季修讲述自己这一趟的经过,等到大致说完,夜色已深,苏湘玉许久没有和季修亲近,看看时辰,一度想留在松涛院。
可是看季修若无其事的样子,她有些恼羞,到底没有开口说出那句话,带着下人转身走了。
季修送她出门,也回屋休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松涛院的院门就被人敲响。
恰好季修在院子里活动身体,靠近门口,顺手开了门。
“爹!”苏灵儿满脸兴奋,抬头看见季修,一下子扑上来,“爹,你好厉害啊!”
季修接住她:“这么高兴?”
苏灵儿不好意思:“爹中举了,成了解元公,灵儿为爹高兴。”
季修拍了拍她的脑袋,露出笑意:“和爹一起用早膳吧。”
父女俩用了早膳,又迎来了苏湘玉的造访。
苏湘玉今天空出一天时间,不去外面巡视铺子了,打算陪着季修去季家祭祖。
季修金榜题名,光宗耀祖,虽然是赘婿,却也是季家的血脉,这种大喜事,自然应该通知地下的季爹季娘。
季修昨夜和她提起这件事时,她一口答应下来同去。
“走吧,东西都准备好了,别耽误了时间。”苏湘玉侧过身子,露出身后一排下人手上捧着的东西。
季修抬眼望去,颔首应好。
一家三口在下人的簇拥下出门,上了马车,驶出城门,到了城外的一处族坟中。
季修先下马车,举目望向那两座熟悉的坟茔,露出怔忪的表情。
这是原身的心结。
十五年前,原身荣获秀才功名,春风得意,意气风发,无意得罪了县令之子,害得爹娘下狱,在牢狱里吃了很多苦头。
原身当年那么骄傲的人,为了父母,不惜入赘书家,自卖己身,恳求苏家出手帮助。
可是季爹季娘救回来后,也并没有活多久,便因为在牢狱里吃了太多苦,身体变弱,在数年后的冬日里染上风寒过世了。
那时刚好是原身第一次落榜不久。
失去父母和科举失败的双重打击,让原身痛下决心,搬出内院,躲进松涛院里刻苦读书。
而他之所以舍弃新婚妻子和刚刚出生的女儿也要如此行事的原因,则关乎一个他从未和外人说起的心愿。
他想报仇。
明明只是口舌之争,可是县令之子却滥用权利,陷害他父母下狱。
他状告县令之子,县令徇私枉法,没有调查案情,还想要将他一起压入牢狱。
要不是他身上有秀才功名,可以见官不跪,且没有确凿证据不能拘禁,他怕是早就和父母一起死在牢狱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