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盼春凝视她半响,见她如此神态,低下头,神情有些阴戾。
只要那个男人在,娘的眼里就看不见第二个人。
他这个儿子,也不例外。
此时此刻,就算他肯吃她亲手做的长寿面,只怕她也懒得做了。
忽地,珠帘相撞声传来。
丫鬟掀开珠帘,一个挺拔修长的身影进屋。
他一走进来,满室生辉,所有人的目光同时落在了他的脸上。
那是一张让人念念不忘,被称之为天下第一美男子的脸,风流俊美,精致却不显得女气,五官每一处都完美到让人自惭形秽。和寻常美男子又有一点不同的是,因他出身南阳侯府,身形高挑,天生自带贵气,故此更显得写意风流,绝代风华。
当年,京中刮起选美之风,他力压四大才子,位列美男子榜首。
每逢出门,香花满袖,掷果盈车。
也就是这样一个人,才能让当年骄傲如火焰的云依依一见倾心,不惜以势压人,棒打鸳鸯,也要下嫁于他。纵使婚后并不幸福恩爱,亦甘之如饴。
“侯爷,你来了。”云依依走近两步,眼眸里满是爱意,热切地看着男子。
季修看她一眼,就近坐下,随意问:“听府里人说,你的病情好些了,可还有哪里不舒服?”
云依依先是一愣,很快回过神,露出受宠若惊的惊喜神色,眼里似有星光:“没有不舒服,已经快好了。”
有心爱男子的一句关心,比什么灵丹妙药都要见效,这个时候,她哪里还会说扰兴的话。
季修端详她脸色片刻,见她敷着脂粉,心里有了数,点点头,表示知道了,却并不多言,又看向一旁垂首的小少年。
“今日是你生辰,可有想要的礼物?”
季盼春猛地抬起了头,呆住。
季修指节敲了敲桌子。
云依依回过神,着急地推了他一把:“盼春,侯爷问你话呢,还不快回答?”
季盼春还是没回过神,脑子里一团浆糊,呆呆地喃喃:“我,我想出门踏春……”
半个时辰后,南阳侯府侧门驶出一辆华贵的马车,身后跟着两辆普通马车,两侧侍卫骑马随行,朝着城门方向而去。
……
车上,季修,云依依,季盼春三人对坐。
季修坐在中间,穿着一身滚蓝边的白色广袖长袍,抬手倒茶,神情自然,丝毫不显得拘束,举手投足都是独属于这个时代的风流写意。
反观云依依和季盼春,却久久没有回过神来。
别说一家三口出门踏青,便是在侯府里,季修也从来不愿理会季盼春的生辰。今日不知道是刮了什么风,他竟然主动问起,还答应了季盼春的任性要求,带他和云依依出门。
两人想了半天也想不明白。
不过有季修在,这些都不重要。
原本只是为了奖励季盼春学业勤奋,才勉强答应出门的云依依,也对这趟行程有了十二分的期待。
出城后,到了庆河边,马车停下,季修先下车。
他一露面,庆河边踏春的文人雅士全部眼前一亮,抛下家小,争相地上前殷勤讨好。
季修是庆国第一美男子,出身高贵,娶妻将军之女,纳妾柳氏之女,与他交好百利而无一害,导致他每次出门,除了百姓争相追捧看热闹,还有许多士族子弟也想讨好。
季修应付了几个,很快厌倦,摆手露出拒绝交流的姿态,打发了众人,转身敲敲车厢:“还不下来?”
门帘掀开,云依依探身出来。
她以前是连烈马都能征服的人,可是困于后宅多年,身手退步,加上大病后身体虚弱,如今竟然连上下马车都要人搀扶。
见她要下马车,丫鬟连忙上前扶她。
她抬头瞥了丫鬟一眼,眼里闪过一丝冷意,没有说话,也没有伸手给丫鬟,冷冷地看着她。
丫鬟想到什么,心里一个咯噔,慌张地退下去。
面前无人了,云依依这才收回视线,转头看向季修,闪亮的目光里隐隐流露出一丝微不可见的期待。
“侯爷……”
在外面,季修向来是愿意给她一份面子的,这也是她难得和季修亲近的时刻,自然不愿意让丫鬟打扰了。
季修冷静地伸手扶她下来。
云依依喜不自胜,眼角眉梢都是甜蜜。
扶下云依依,后面还有季盼春。
季盼春见了两人刚才的互动,不知道什么想法,钻出车厢,却站在车辕上迟迟没动。
季修伸出去的手举了半天。
“盼春!”云依依警告了一声。
季盼春脸色别扭,转过头,负气选择了旁边的侍卫。
季修被无视,也不生气,收回手放在身后,姿态依旧从容尔雅,反倒更为季盼春这小子担心。
众所周知,南阳侯府大少爷季盼春,年十二,爹爹不宠,娘亲不爱,内有庶弟,外有对头,从小在父亲的忽视,母亲的严苛要求下长大。
平时的学问课业不算什么,一旦季盼春惹恼了父亲季修,才是最可怕的。
都不用季修说,云依依就会狠狠罚他,关在阴暗无光的房间,一天不给米水,不让交谈,要让他吃苦头长教训,再不敢和父亲作对。
也就是说,如果季修不说两句,季盼春回去后的下场等于是注定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