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朕不知道。”云郁的语气温和而淡漠。
贺兰氏语塞,一时找不到话接下去。
云郁柔声道:“今日是你和朕新婚,大喜的日子,咱们不提这个,好不好?朕忘了,你叫什么名字?”
“我以为陛下是生气了呢。”
贺兰氏说:“陛下不让提,我就不提了。我叫落英。是落英缤纷的落英。陛下知道我名字怎么来的么?我爹爹叫逢春,我叫落英。这名字是不是很配?所以我是爹爹的女儿。”
“是很配。”
云郁道:“那朕以后,就叫你的名字,落英。”
落英点头说:“好。我爹爹也是这么叫的。”
落英非常健谈,她不知是见到云郁高兴,还是本来就爱说话。她有说不完的话,先是一直讲孙太后,讲云诩:“太后对我挺好的。我十四岁就嫁到宫里了,在洛阳一个人都不认识,什么都不懂,老是犯错。太后一直照顾我。她死了,我挺舍不得。皇上也是好人,待我也很好的,他教过我识字,还教我说洛阳话。”
她说几句,便看一下云郁的脸色。
“陛下你听我,现在还有并州口音吗?”
云郁说:“听不出了。”
落英说:“我从小就在并州长大的。我会骑马,还会射箭。就是女红做的不好。我娘死的早,我爹续弦给我找了个后母。可是她不喜欢我,我也不喜欢她。我从小跟爹爹亲。我有一个妹妹,还有两个哥哥。他们都在并州,我好久没见到他们了。”
她偷偷窥着云郁,试探说:“陛下,你是不是烦我了。”
她东一句,西一句的说话,云郁一直听,听着听着便神游天外。听到这一句,他心一动,顿时回过神:
“怎么会。”
落英说:“我知道,陛下你不喜欢我。我不傻,我叔叔跟我说了。说我爹爹得罪了陛下,陛下恨他。我又是嫁过人的,陛下心里不想娶我。”
云郁拉起她的手,轻轻握着,柔声安慰道:“朕和太原王之间,是有一些误会,只是而今都解开了。即便还有什么,你是你,他是他,朕不会将太原王做的事迁怒到你身上。”
落英耿直说:“我爹爹也是为了疼我。我们胡族人,不像汉人,只能嫁一次。我们胡人夫妻不和,可以离婚,可以改嫁。丈夫死了,还可以再嫁。我今年才十七岁,年纪还小。我爹爹不想让我一辈子守寡。我是入过宫的人了,也没别的人能娶我。只有皇上。我爹爹这次是想通了,真心地要尊奉皇上。把我的婚事办完,没了后顾之忧,他好放心离开洛阳。”
云郁起身,往案上去,翻开两只倒扣的酒盏,各斟满酒。他将一只酒盏端到床前来,递给落英,自己持了一杯。他伸出手,举着杯,笑意柔和道:“朕同皇后,饮一交杯酒。”
落英高兴地一笑:“我没有喝过呢。这个交杯酒怎么喝?”
“像这样。”
云郁手把手教她,笑:“手腕互相勾着,喝对方杯中的酒。”
云郁不胜酒力,一杯下去,脸就红了,头脑昏沉。他放下酒杯,笑向贺兰氏道:“一会皇后同朕,还要更衣,去祁年殿大宴群臣。皇后昨日册封累了一日,今日又早起梳妆,想必困了。不如上床睡一会,宴会时间到了,宫人会来服侍更衣的。”
落英好奇说:“皇上,你不休息吗?”
云郁道:“朕不累。稍后礼部还要入见。”
第35章 二傻子
皇后睡着了。
云郁有些闷, 移步往殿外去,想透口气。
他看到一个熟悉的身影立在殿门处。
皇帝新婚大喜,她今天竟涂脂抹粉, 施了妆容了。
跟其他的宫女一样,把圆脸儿扑的粉白白的, 眉毛描的黑黑的, 嘴唇染了胭脂。衣裳是新的, 头上还戴着粉红色的珠花。她性子素朴,平日里很少描眉画眼的,云郁差点没认出来。
“韩福儿。”云郁叫了她一声。
她偷偷回首盯了一下, 见是云郁叫, 赶紧低头,迈着小碎步过来:“陛下出来做什么?外面冷,陛下快回去吧。”
云郁侧眼看她, 神情冷漠的像尊雕塑。
“你过来。”他招了招手。
阿福左顾右盼,生怕被人给看见:“过来做什么?”
“过来。”云郁重复。
阿福迫不得已, 只得过去。云郁从袖中, 取出一枚红色的海棠花簪子,漫不经心似的递给她:
“拿去。”
阿福惊讶道:“陛下给我这个做什么?”
“拿去戴。”
“陛下哪来的?”
“那日内宫的人来问, 要做一批首饰。一些给皇后,一些是朕留在宫中, 用来赏人的。朕挑了一个好看的。”
阿福知道那批首饰,是皇帝用来赏赐宠爱的妃嫔的, 不赏下人。她有些难为情:“这赏奴婢不能领。”
云郁说:“拿去。”
阿福没办法, 只得接过了,揣在袖里。
云郁说:“怎么不戴?”
阿福说:“奴婢回头再戴。今天戴的有。”
云郁没管她,转身提步回殿内去了。
是夜, 皇帝,皇后一起驾临祈年殿。
帝后执着手,笑容满面,看着亲密无间。一直担忧的众朝臣见此情景,总算打消了疑虑。宴上,觥筹交错。云郁从御座上下来,亲自斟酒敬贺兰逢春。贺兰逢春红光满面,喜不自胜,恭身下座来迎,君臣手拉手谈话,那语调是说不出的亲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