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选了他。”
封决肯定地道,语气亦很奇怪,“就为了这种事。”
平日与林寒见相处的都是他,如今为了这种事,林寒见却要将本体封决搬出来。
荒谬,可笑。
他们二者分离至今,已有不愿相融之势。这到底是不是本体的计谋还未可知,林寒见就这般随意地背叛了他。
林寒见却摇头:“不止。”
她轻描淡写地道:“封决,你差得太远了。”
封决只觉得脑中轰然响了一声:“你说……什么?”
“你差得太远了。”
林寒见当真重复了一遍,那种无起伏的调子像是最锋利的枪支,轻而易举落入人的耳中,捅进了心脏深处,“难道你以为只要你学就可以赶上了么?我本来也以为是这样,日子久了些才发现不是,你缺少得太多,根本比不上原来的封决。”
“我在你身边时,再想着同你循序渐进,以为你们好歹算是一个人,不会有太大区别,可是越久就越明白。”
“你一点也比不上他。”
“我无法对你生出半点喜爱之情,我从头至尾都更喜欢王座上的封决。”
“你根本……只是徒有其表。”
封决不会哭,哪怕是他真心喜欢上了某个人,又遭到了与认知不符的打击,他应当也不会哭出来。
这点林寒见心知肚明。
因此,她思索良久,该如何得到这一滴妖王泪。
封决本就被剥离了几乎全部的情绪影响,能喜欢上她已是不易,能深重触动他至彻底失控的事物必定是他平常不经意就会表露出来的东西——对本体封决的嫌恶。
他最忍受不了的,是在和本体封决的对抗中落于下风,他想独立存在,单凭自己行事,而决不能输给本体封决,更不愿回归到本体中去。
这是他性格中最大的弱点。
而这一局昭示封决输了的信号,是林寒见毫不犹豫选择了另一方,并对他无可转圜的背弃,否定了他们的全部过往,也从根源上否定了少年封决。
“哈……”
封决的头颅深深垂下,险些贴至地面,仿佛全然脱力。
本体封决眯了眯眼,要上前去,不妨封决周身猛然爆发出一阵强烈尖利的气流,几成实质,刮伤人的肌肤;其间混杂着封决沉闷喑哑的嘶吼,听得人头皮发麻。
他往后一退,护住了身后的林寒见。
封决分明该没有力气了,不知从何来的力量,硬生生站起来了,双眸赤红掩住了本有的金色,口中溢出咬破了舌尖的鲜血来:
“林寒见,你很好。”
本体封决抬手直冲封决的心口而去,事已至此本该很好收场,封决不知哪儿的力气,比回光返照更能撑得住,两人硬是对了几招,竟没拿下。封决往外跑去,落在外面的那道结界是他所设,替他拦了一下,助他成功跑脱了。
“……啧。”
本体封决垂下眼,看了看自己的手,到底不能离开王座太久,当初分太多力量给少年封决,如今可是知道恶果了。
留在屋内的林寒见本想跟上去,脚步一动,看见了角落里隐约的红光,顿时心跳如擂鼓。她凑近了去看,原本以为这一局到底是功亏一篑,视线触及那枚散发着妖异红光的血泪时,骤然松了一口气。
林寒见伸手去拿这颗血泪,握在掌心时,其中汹涌的耻辱与恨意猛地朝她袭来,迅速地包裹住了她。那是一种难以解脱的浓重负面情绪,被扼住了咽喉一般,仿佛周遭空气骤然抽干,呼吸顿止。
她反手决绝地点了自己两处大穴,在被完全缠绕进去前,从口中猛然吐出一口血来,随即神思清明不少。
第一百二十八章
东西已经集齐。
林寒见前所未有的紧张激动, 面上不显山露水,只迅速揣好了东西,飞身从窗户处逃了出去。
托封决的福, 结界散去,她能离开得更顺利。
本体封决回到屋内, 空无一人,只有洞开的窗户昭示着片刻前发生过的事。
他怔了怔, 后知后觉地意识到了什么, 脸上浮现出被欺骗的恼怒神色, 随即从窗户原路跟着追上去。
远处酒香飘来,歌舞纵情, 人影憧憧好不热闹。
林寒见一路狂奔,根本不敢有片刻的松懈停滞。
路上零星几个侍从看到她的样子, 俱是吓了一跳:“林、林姑娘?!”
她充耳未闻,调动全身力量往前掠去。
身后炸响本体封决的怒喊:
“拦住她!”
侍从们下意识地想动,可没想到这话是冲着林寒见去的。多日以来,诸事繁琐棘手,皆是林寒见调度辛苦,这些众人都看在眼中。
这会儿听见了封决的喊声, 还以为是有旁的刺客, 视线左右逡巡,愣是无一人动手去拦住林寒见;还有部分人看着封决褪去青涩、变得成熟了的相貌,直愣愣地回不过神来。
“这群蠢货。”
封决低斥一声, 知道靠这些下属无望, 暂且压下方才与少年封决对战后的胸口钝痛, 提气聚灵, 加快速度追上了那道藏青色的身影。
林寒见感觉到封决靠近, 早就握紧了鞭子,在封决与她并肩的瞬间,猛然挥了出去!
“刺——”
这一下撞上了封决的手臂,灵力的对碰扭曲了周遭的空气,发出刺耳的声响,随着愈发强烈的威压绵延至尖锐的地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