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是他从来不曾想到。
德蒙从住进画室的第一天起,想的就不再是如何好好作画的事情。
而是,怎么把他从公爵位子上替换掉。
“德蒙先生。”
管家在他身后,向他鞠了一躬,礼貌开口道,“布拉德伯爵在外面想见您。”
他顿了一顿,意有所指地补充道,“布拉德夫人也在。”
他的语气谦卑,并不像是在对一位普通的私人画师说话。
而是像在对自己真正的主人汇报情况。
德蒙从抽屉里摸出一小盒火柴,漫不经心道,“嗯,那就交给你了。”
“喏,把我袋子里的那个东西拿去。我想你应该知道该怎么做吧?”
管家微微颔首:“先生放心,我会做好的。”
德蒙微微一笑。
如林寻月之前所料,这一场角色扮演中,其他人拿到的基本都只有一个基础的人设。
即便像索菲亚这样,有拿到关于自己的剧本,那也是零落成片的独立分支,和主线基本无法相连。
在这所有玩家当中,只有德蒙的故事线是完整的。
系统需要他以一挡七,所以给他的权限格外多。
他不仅知道完整的剧情,也知道替换幽灵的方法,甚至拥有哪些人是玩家的隐藏提示。
他唯一需要完成的任务,就是将画中的幽灵逐个释放出来。
而释放出来的幽灵会为他所用,甚至和他心灵相通,隔着很远的距离也能给他汇报情况。
是不是很容易?
他表面看似是一个人,却因为系统给予他的权限过多,使得他平白多了许多帮手。
其他那些愚蠢的玩家,反而因为彼此之间无法沟通交流,变成了单打独斗。
而这些被替换进画中的玩家要如何处置呢?
以防万一,那当然是送他们出局最好。
德蒙划亮火柴,将林寻月所在的画布取出,团了团,扔进之前已经烧过一张画的盆子里。
林寻月还没反应过来,就感觉自己的身体慢慢被舒展开来。
映入眼帘的是天花板。
然后,是一个带着火星的,朝她飞过来的小木棍。
一瞬间,高温立刻席卷了她。
即使她已经成了平面纸片人也依旧疼痛难耐,仿佛下一秒就要即刻死去。
她这就要淘汰出局了吗?
那、那裴哥呢?
她果然,没办法等他回来了吗?
……
“布拉德伯爵,请稍等。”
画师房间的门从里面被人打开。
裴朝正准备走进去,迎接他的不是仆人,也不是画师,却是一块画布。
像是有人在后面举着画布,等着他自投罗网。
画布上画的,是一位男性贵族。
有了林寻月的经验,裴朝立刻反应过来这是什么情况,正欲离开,身后的假林寻月却突然暴起,强迫着将他的头按向画布。
果然如此。
画中人与画师是利益共同体,又怎么可能轻易出卖画师。
这是一个诱他上钩的圈套。
将他骗到了画师这里,随后用同样的方法对待他。
如果他也被替换,就再也没有人会去救出林寻月了。
他目光死死盯着画,手却摸向了自己腰间。
画中人嘴角弧度上扬,猛地伸出了一只手,朝着裴朝的方向抓来,就要将他抓进画——
不料却抓了个空。
下一秒,画中人发出痛苦的、略带扭曲的哀嚎声。
如果他们想用一幅画替换他的话。
裴朝手上的匕首将整块画布撕裂开来,面无表情地望着画布后面的管家。
那直接毁掉这张画不就好了。
—
德蒙满意地看着面前燃烧着的火盆,噼里啪啦的火焰爆裂声让他心情舒畅。
他的腕表一震,任务那行替换人数再度上跳。
是管家得手了吗?
不过,外面怎么丁铃当啷的。
处理一个人有这么复杂吗?
德蒙走出房间,决定去检查自己的成果。
然而他刚迈出内室,却傻了眼。
内室外,管家与假林寻月被捆成两团,丢在一边。
而始作俑者裴朝一手拿着匕首,一手拿着另一捆绳子,冷眼朝他望来。
德蒙的背脊流下一滴冷汗。
天知道他哪里来的这么多绳子!
……
裴朝最终把林寻月从火盆中捞出的时候,那张画已经被毁坏了一半,只剩下了小半个身躯。
万幸画布的材料燃烧速度不快。
也万幸他掐着时间赶到了。
然而万万不幸。
即便她是欧皇体质,这回也是遍体鳞伤。
裴朝将画展平。
画中的人看着他,似乎在哭。
他喉咙一紧,半晌后转身,握紧了拳。
他的理智终究战胜了愤怒,望向同样被捆成一团的德蒙,一字一顿道:“怎么样才能换回来?”
德蒙闭嘴,不肯说话。
“我猜是你觉得说也会死,不说也会死。大不了就是淘汰而已。”
裴朝面无表情道,“可惜我这个人,一向没什么同理心。”
“虽然只是个游戏,但我能保证一点。”
“如果你现在不说的话,我会让你留下永远不想进游戏的心理阴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