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童抬眸与爸爸四目相对时，眼神中才露出一丝晃动，但随即又摇摇头，“没有。”
陆延深深地看了儿子一眼，转头对教导主任说：“我们家孩子接受处分。”
“陆延！”苏卿上次连名带姓喊他还是结婚前，她拉住他的胳膊，小声说：“你疯了吗？哪能让孩子退学！”
虎妈哼笑一声：“善有善报恶有恶报，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壮壮爸爸愤愤不平道：“哎哟，你当妈妈的嘴巴竟然这么毒哦！”
“你骂谁呢！”虎妈一脸恶相。
两边吵成一团，闹得教导处像菜市场一样。
教导主任怒拍桌子：“都给我安静！这里是学校！”
办公室逐渐安静下来。
陆延对虎妈说：“这位家长，我认同你的说法。”
刚刚还不可一世的虎妈，见成熟稳重的男人如此反常地附议自己，莫名地生出一阵不安感。
教导主任沉重叹气，看来也不想接受这个结果，“既然大家都没有异议，那就下周一升旗时通报全校。”
在场的人纷纷离开，苏卿最后仍在尝试跟老师求情，但无果。
一切就像她最担心的那样，学校怕报社乱报道，所以从重处理了。
一家三口从办公室出来，苏卿心如死灰，小童沉默不语。
陆延照旧喜怒不形于色，他注意到走廊拐弯处露出半个女同学的身影。
那名女同学一直观察着他们，她察觉到陆延的目光看向自己，立刻慌忙跑走。
陆延收回眼神，好似什么都没看到过，也什么都没跟老婆孩子说。
苏卿和陆延到车上等小童。
壮壮陪小童收拾完东西，一路跟着他。
夕阳落日下，火红的云光斜照在小童落寞又坚毅的脸上。
壮壮心急劝道：“你把真相告诉老师吧！我妈说了，小学档案很重要的！会影响一辈子的前途！你以后要是后悔了怎么办？”
小童停下脚步，眼神中有坚韧、有不忿、也有迷茫。
“我不会后悔的，我只是……”小童深呼吸，把一切委屈都装进肚子里，继续说道：“……只是觉得对不起我妈妈。她当初为了让我读滨小，差点把老房子都卖了。”
小学生对金钱没有太多概念，但壮壮知道能住滨城一号的，家里一定很有钱。
他问：“那你妈妈没卖老房子，你们家是怎么住上滨城一号的。”听说警察工资也不高，小童妈妈也是这两年才暴富的。
“我曾爷爷生前是搞房地产的，给我爸留了很多家产。”
“……”
壮壮突然觉得用不着担心小童的未来，人家家底厚着呢。
*
周一一早，苏卿陆延带着小童去办退学手续，途经操场时，看到全校师生排列得整整齐齐，正在举行升旗仪式。
陆延见教导主任走上演讲台，停下脚步，叫住老婆孩子：“等一下。"
苏卿看看台上，皱眉道：“我们别听了。”她觉得这一幕对小童来说太过残酷。
她继续往教学楼的方向走，陆延却拉住她的胳膊。
台上的教导主任通报完刘壮壮的处分后，将手上的文件翻了一页，“接下来通报苏小童同学的处分。”
陆延似乎在等什么，但是听到这儿，他突然眼神一凛，一反之前的淡然态度，气势凌冽得像要上去跟教导主任干一架。
苏卿见陆延不对劲儿，心里抱怨他现在才开始紧张有什么用，儿子都被退学了。但又没太往心里去，毕竟以陆延的稳重程度，不可能做出一时冲动的事。
直到陆延朝着演讲台迈开步伐，苏卿才意识到陆延是来真的。
她连忙拉住丈夫：“你想干嘛？你别冲动！”
陆延按下她的胳膊，自有打算，并不听劝。
这时，台上的教导主任继续说道：“但在通报苏小童同学的处分之前，我想先请陈安妮同学上来告诉大家一件事。”
接着一名女同学瑟瑟缩缩地走到演讲台上。
小童见到她，登时怔住了。
陆延也停下脚步，一眼就认出她是在走廊拐弯处暗中观察他们一家的那个女同学。
站在前排的同学不时传来几声嘲笑，因为陈安妮脸上长满了痘痘，在这个年龄段并不常见。
陈安妮看着台下几百号人本就紧张，听到熟悉的嘲笑声更让她抬不起头。
她想一跑了之，无助地看向教导主任。
教导主任郑重地朝她点点头，给了她鼓励的眼神。
她这才鼓起勇气，当着全校师生的面说话——
“我、我叫陈安妮，是六年二班的学生。苏小童同学并没有持强凌弱，他跟旁虎等几名同学打架，其实是为了救我。”
苏卿睁大眼睛，没想到此事还另有隐情。
“上周中午，我在校体育馆被旁虎等几人霸凌。他们打完我，怕我告诉老师，就要拍我果照当做威胁。”
台下开始议论纷纷，有的老师听完惊得捂住了嘴，想不到在小学校园里，竟会发生如此恶劣的事。
“我喊救命时，是路过的苏小童和刘壮壮跑过来救了我。我希望他们别把事情说出去，因为我怕同学会因此更看不起我……”
她说到这里不知想起了什么，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掉，让人看着心疼。但她哭出来之后，反倒像获得了力量，抹了一把眼泪，眼神变得坚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