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就在他面前,毫不犹豫地朝沈季青手上的剑狠狠撞去。
目光所及一片血红,那一瞬间,城墙上原本眉目冷峻,瞧不出任何情绪的沈星阑,薄唇哆嗦,满目绝望,一双眸子都变成了猩红色。
面目狰狞。
她倒了下去,沈季青抱着她的尸首,也跟着跪了下去。
手上的剑掉了。
所有人,包括叛军们都知道,这个城门不会轻易再开。
“给孤留下逆贼沈季青的命,放箭!”
原本正在劝阻太子不要开城门的禁军统领,听见太子森然冷酷的命令,心中大喜,立刻起身吼道:“放箭!击退叛军,活捉沈季青!”
沈季青节节败退,输得一塌糊涂。
当皇宫再次恢复秩序,沈星阑匆匆下了承天门,快来到她面前时,猛地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她就被埋在那些叛军的尸首下,沈星阑赤红着双眼,发了疯一般,一具一具的翻开,直到见到她才停下。
她的尸身早已惨不忍睹,连在梦中,她自己看了都害怕,饶是如此,沈星阑却毫不犹豫将她拥进怀中。
目不转睛的看着她。
温柔的抚去覆在她脸上的那些血污,将她的长发往后拨去,最后抱起她,往回走去。
从头到尾都没说过一句话。
禁军统领看出太子眼底的悲痛,不敢上前多说什么,转身继续收拾善后。
苏长乐以为沈星阑很快就会将自己埋葬,他没有。
他亲自为她整理仪容,梳妆打扮,还命人做冰棺,打造冰窖,将她的尸身永远封存起来。
并且在登基时封她为后,不止如此,还昭告天下,今后他将只有一位皇后,并且永不开选秀大典。
文武百官都觉得他疯了,再三劝阻。
沈星阑却充耳不闻,无动于衷。
在他不分昼夜的处理政务之下,原本动荡不安的大齐,很快就恢复宁静,民安国泰,海晏河清。
这个梦莫名的长,苏长乐知道自己是在做梦,却如何也醒不过来。
只能以一缕魂魄的姿态,跟随在沈星阑身旁。
沈星阑每天正常的上下朝,除了不会笑,成天一张冰块脸,坚持让后位空悬以外,完全是一个挑不出错处的优秀帝王。
只是每天下朝时,他第一个去的地方不是自己的宫殿,而是摆放她尸首的冰窖。
就那样坐在冰棺旁,怔怔的看着她。
苏长乐这时才发现,梦里的沈星阑不止不会笑,也不会哭,就连她死在他面前时,也未曾掉过一滴泪。
有时来看她,还会把冰棺打开,替她换上另一套漂亮的衣裳,为她梳妆打扮,再将冰棺封上。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好像除了处理朝政跟看她以外,这世上没有一切值得他眷恋。
分明心如死灰,沈星阑却未曾寻死,仍是一肩扛起江山,给了百姓安稳和平的天下。
这个梦对苏长乐来说,无疑是个可怕的恶魇。
它陌生中带着熟悉感,好似她真的曾以魂魄的姿态,陪伴在沈星阑身边。
苏长乐甚至怀疑,这不是梦,而是前世死后她化成一缕幽魂时所见的一切。
只是重生时她忘了,现在才突然想了起来。
沈星阑登基后,日夜不休忙于国事,白天理完朝政,到了晚上也是挑灯批改奏折,唯一闲下来的时间,都待在酷寒无比的冰窖。
却也因为太过于操劳国事,日日待在冰窖,登基不到十年,身子便迅速衰败下去。
昔日意气风发的少年不再,只余面无血色,嘴唇苍白的年轻帝王。
苏长乐喉咙堵得厉害,随着梦里的时间流逝,她的心脏也跟着被撕裂了一遍又一遍。
心疼得不行。
她无助又愤怒的大哭,拼命的想挣开这个可怕的梦。
就在她痛哭不止时,感觉到自己被抱进了一个温暖的怀抱里,紧接着,一双温暖的大手,轻轻.抚.上她背,安抚地拍着。
“囡囡,醒来,别怕,那些都只是梦,我在这儿。”
苏长乐挣脱梦魇时,耳边传来沈星阑沙哑的呢喃声。
沈星阑背靠着墙,半坐于榻,将她珍视的抱在怀中,不停地亲吻她的额头。
苏长乐想起那个梦魇,手脚又是一阵冰冷。
剜心蚀骨的疼。
沈星阑眉头紧皱,握着她发冷的小手,不停地搓.揉。
那个梦实在太真实,梦中行尸走肉的沈星阑简直让她心疼得要死。
苏长乐喉咙发紧,一句话也说不出来,只一个劲的抱着沈星阑,不停地、无助地,无声的流眼泪。
沈星阑原本以为她只是做了个寻常的噩梦,这时才发现她的不对劲。
他单手捧起她的娇美的小脸,在她唇上轻啄几口:“囡囡,不管做了什么梦魇都别怕,朕就在这。”
苏长乐看着他,咬着嘴唇又掉了好一会儿眼泪,才找到自己的声音:“沈星阑,你老实告诉我,我、我……”
她想要问他前世的事,眼睛却酸涩胀痛得厉害。
沈星阑心疼极了,不断的亲吻她的眉心:“别哭,你想知道什么朕都告诉你。”
“我前世死了之后,你是不是,是不是将我封在冰棺,置在冰窖之中?”
苏长乐将自己方才梦见的一切,一鼓作气全说了出来,哭红着一双眼,瞬也不瞬的盯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