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要不加以冲撞,再加上有她母亲的过往在,皇叔多不会太过为难她。
这虽有些“挟恩图报”之嫌,却也是眼下平衡她们关系最便捷的法子。
果然,皇叔深深一眼,望了过来。
及至他下了马车,都未再发一语。
姜嬉拨弄着手心的断簪,脆玉相碰,叮叮作响。
还得去帮皇叔找柄簪子。
可皇叔也没告诉她,他喜欢什么样式的……
郡主府坐落在青和坊内。
当初挑了这处建府,就是看中了这坊中静谧。
郡主府左右两户,皆是外放官员的宅邸。
是以她这处洞府,颇有些世外桃源的避世之感。
从宫中回来的第二日,天尚未大亮,郡主府左边的宅子里就传来砰砰咚咚的响动。
守夜的原是陶嬷嬷。
她以为隔壁进了贼,忙找来执墨和携书商量,看看是不是要报官。
就在此时,前来交接的抱画神秘道:“咱们隔壁可搬来了个大人物!猜猜是谁?”
陶嬷嬷三人面面相觑。
这镐京,随便一块牌坊砸下来,都是鼎鼎有名的大人物。
这上哪儿猜去?
抱画也不藏着掖着,嘘着声道:“是送咱们主子回来的厌夜王。”
执墨眼睛一亮:“王爷?说起来,王爷是不是看中了咱们家主子,那样殷勤,如今又搬……”
“住口!”陶嬷嬷沉声厉喝,“这话,要不能让嬉姐儿听见。”
若是叫她听见,又要有了那不该有的希望。
最后伤着的是她自己。
执墨倏然被陶嬷嬷喝断。
她剜了陶嬷嬷一眼,恨恨一跺脚,甩着帕子离开了。
姜嬉起来用早膳的时候,也听到了隔壁敲敲打打的声音。
她刚要问,外头来报,单青山请见。
姜嬉一愣,撂下筷子,道:“快请进来。”
单青山入到用膳的厅里来,杵在一旁,欲言又止半晌。
他一想到自己即将说出口的话。便觉得十分丢人。
姜嬉看他满面为难的模样,道:“青山大哥有话直说便是。”
单青山抬头瞟了一眼她的眼睛,慌忙又避开。
一咬牙,他道:“我们主子想用早膳了。厨下里灶还没翻修好,只能往郡主这儿来讨点吃的。”
姜嬉一愣。
厌夜王府在东,郡主府在西。
饶是在同一条街上,但从东边跑到西边来要早膳,着实夸张了些。
单青山见她神色,大拇指挑了挑外头。
“我们主子昨儿夜里搬家,搬到郡主府西边的宅子里了,夜园。”
他本就脸黑,这样丢人的话说出来,更是涨得黑里透红。
相比之下,姜嬉倒淡定许多。
皇叔只怕是为报母亲的恩,想就近照拂于她罢了。
她让抱画去取了食盒,挑些爽口暖胃的粥食小菜装起来,让单青山带回去。
他前脚刚走,后脚许嬷嬷便进来了。
见是太后身边的人,单青山便放缓了步调。
他耳力极好,堪堪能听见许嬷嬷的传话。
片刻后,他提着食盒,风风火火闯进隔壁园子。
“主子!大事不好!”
他顾不上军律严苛,只道:“太后挑了京里适龄弟子,就要为郡主指婚了!”
第22章 再同乘
太后要为姜嬉指婚,这是顾煊意料之中的事。
却不是现在。
眼下他刚从邺城回来,手握兵权,身倚战功,风头着实太盛。
朝中臣子多有趋炎附势之辈,送物送人,送钱送田,更有许多明露依附之意。
结党营私的风气,掌权者多是忌惮有加。
治国之策,在于制衡。
太后为求平衡,想打压他,碍于他的身份又不好明着来。
于她而言,此事颇费神思,稍有拿捏不好,要么寒了军心,要么助长气焰。
顾煊以为太后眼下应当在思虑此事,无暇顾及姜嬉的婚事才是。
姜嬉这桩指婚,来得很是有些蹊跷。
他敛下长眉,漆瞳点墨,目光凝着在眼前的黑玉棋盘上。
眼下,以静制动是最好的法子。
他目前要攻城拔寨的地方,城主是姜嬉。
在尚未统览大局的情况下,姜嬉未动,他也暂时按兵。
想着,他落下一子。
棋盘之上,黑子与白子成倚角之势。
单青山见他反应不大,心里咯噔一声。
如今安静下来才发现,他方才吵吵嚷嚷,又犯了军律。
不会又要挨打了吧?
不对,为了主子的爱情着急,主子应当不会怪罪才是。可……
主子那样一个治军严明的人,崇尚军律面前人人平等,应当是不会网开一面的……
单青山正敛精聚神天人交战的时候,前头沉磁的嗓音打破沉默传来。
“昨夜交代你的事,办得如何了?”
单青山一个激灵。
昨夜,顾煊于三更时分传了他和闵英纪良去,他们以为有急命要办。
这也是常有的事。
谁知等他们三人整装到了他们主子跟前,他们领回的却不是什么要紧差事,而是致命一问——
毁了别人赠的东西,要怎么补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