单青山这才抚掌,恍然大悟。
他瞪大了眼睛:“郡主当真,知我家主子甚深!我在我们主子身边跟了这多少年头了,倒是没想到这一层!”
姜嬉和闵英对视一眼,双双笑出声来。
方才的紧张气氛也一扫而尽,眼下,他们只等顾煊醒过来。
他们不知道的是,顾煊早已听墙根听了多时,此刻正沉浸在那句“决胜千里、谋定而后动”的赞赏中。
顾煊受过天下万人的夸赞与尊崇,可唯这一句直抵他心里。
他其实也曾忐忑,厉名在外,双手血染,他怕她嫌弃她。
故而后来对着她时,总是柔了眼神,缓了声线,不知效果几何。
而今亲耳听到她夸他,不是当面的恭维,而是私底下的评价,他心里获得了巨大的满足感。
心中甚至腾跃起一股巨大的欢愉,比不战而攻获城池还让他来得喜悦。
这股喜悦冲击之下,顾煊双手擎起被子,盖过头顶。
锦被里梨花芬芳,他凤眼长眯,嘴角勾起,仿佛像偷吃了糖却没有受到责备的孩子一样,暗中窃喜。
不知过了多久,他听见轻轻的脚步声进来。
姜嬉软软的声音轻轻响在耳畔:“皇叔还没起吗?”
侍候的小厮道:“方才醒了一回,又睡下了。”
姜嬉点点头:“可好些了吗?”
小厮:“消了红,倒是不见异样。”
他话音刚落,锦被之下传来一声轻哼。
声音不大不小,不显得痛苦难耐,恰巧能让姜嬉听见。
姜嬉莲步轻移,忙靠过来。
修长的手指抚上锦被边缘,轻轻拉了拉。
她试探叫了一声:“皇叔?”
忽而,一双巨大的手掌盖上了她细嫩的双手。
皮肤相触的地方温温热热。
轻微的细茧和柔嫩碰撞到一处,似是火把扔进桐油里,相触的地方迅速点燃起来。
只轻轻这一下,顾煊便收回了手。
掌心余温,触感留存,他虚虚握了握,没能留住。
姜嬉也失神片刻,只是一张俏脸通红,却并未多想——
实际上,她强自按下要多想的念头。
她翻开蒙在顾煊脸上的被子,轻轻卷起来。
刚要扶着他起身,却见他面色红晕未消,哪里是方才小厮说的“消了红”的模样。
那小厮也奇,忙辩道:“怎的红成这样?方才是消了的,又复起了么?”
姜嬉皱眉,道:“快去请太医。”
“无妨。”许久未讲话,顾煊声音有些沙哑。
他眉目修长,因病着,往常冷厉的眸蒙了层水光,倒显得整个人稍平易近人了些。
姜嬉抬手掖了掖锦被,道:“这病症瞧着,似是会反复,不若还是请太医来瞧瞧吧?”
顾煊摆摆手,似是疲惫至极,只说:“不必。”
他如此坚持,姜嬉也不做他想,道:“也好,厨下已经在煎药了。眼下,还有件事,要皇叔拿主意。”
顾煊睁开眼看她:“什么事?”
她方才不是已经拿完主意了么?以静制动,便是他眼下的做法。
姜嬉道:“还是叫青山大哥和闵大人来找你说吧。”
“青山大哥?”顾煊语调平平,品咂着这个词。
他莫名想起李舒景对她的“神仙姐姐”这个称谓。
这哥哥姐姐的……
“以后不可叫单青山大哥。”他道。
姜嬉下意识道:“为何?”
顾煊说:“厌夜军律。”
姜嬉心道:这厌夜军律怎么什么都管?
连她自己都没有意识到自己发生了什么变化。
原本面对顾煊,总也是他说的都是要认下的,服从便是。而今,她却会问起缘由,“为何”这种词,也会从她口中说出来,对着顾煊讲。而顾煊每每都是耐心地解释给她听。
这次亦然。
顾煊道:“厌夜军律,有一条便是在军中不可以兄弟姊妹相称,权属官衔为重。”
姜嬉点点头:“雷同于军中无父子。”
想了想,她歪着头,问道:“可,我也不在军中啊。”
姜嬉神色懵懂,杏眼圆睁,似是不谙世事的世外少女一般,歪着头看她。
樱唇恰到好处地嘟起,面上薄薄施了一层粉黛,看起来如盛放的梨花,纯洁而高雅。
顾煊目光在她唇上逡巡。
喉间一紧,渴得厉害。
他长指微蜷,眼神又澄澈转为晦暗。
他想:看来有些事情,要加快些了。
“此事再议。叫他们进来吧。”顾煊掩去眼底的风起云涌,撑起身子,阖眼靠在榻上。
姜嬉又拉起锦被,往他身下掖了掖。
她的动作,无可避免地会给顾煊带来轻微的柔软挤压感。
这种柔软蹭在顾煊只穿中衣的身上,惹得他全身燥热起来。
方才的温热触感还留存在手心里,在他心头催生出一条名叫食髓知味的馋虫,顺着他的心脉,一点一点爬上喉间,啃噬得他嗓子干哑,全身薄汗。
他猛地伸出手,大手盖上柔荑:“嬉儿。”
这两个字从他喉间迸发出来,似乎隐忍了极其久,带着强烈的爆发力,喊得姜嬉不知所措。
她只以为他是哪里又不舒服了,手上轻轻挣了挣,没有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