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被一吼,方才如梦惊醒,虽仍担心不已,但与礼不符,只好一一退出屋子。
沈碧落突然一撩帘子,直突突的看向陈伯,“陈伯留下!”
陈伯耷拉下眼皮,将怀疑藏住,转身已换上一副笑意,“娘娘还有何吩咐?”
沈碧落腹中仍有绞痛,此时看得出强装着镇定,她抓着床围栏,素手经脉尽显,看得出来很用力,似是牙缝中挤出来的几个字,“你留下!”
陈伯嘴角轻蔑一笑。
好,他就暂且留下,看她要耍什么把戏。
半炷香过去,一炷香过去,许老头长久等不到人,只能先行施针,良久才在手指上割了个小口子,将黑色血水挤出,如此重复两次,陈伯渐渐察觉不对,他起身往门外走,沈碧落这次却没拦。
刚开了门,就见到站在不远处候着的阿暮,他神色一冷,“你怎么在这儿?”
“小世子呢?”
阿暮没好气回道,“睡了!”说罢便推门进去。
陈伯刚想抬手招人,却又临时决定自己亲自去找,待他将临近的几个门都推开,哪还有小孩子的影子。
他一声口哨吹响,院子里立马多了七八个黑衣人,齐声呼道,“首领!”
“追,去追,掘地三尺,也要将那孩子给我追回来!”
“是!”几人同时应声,瞬间往几个方向散去。
他又将几名一直守在外围的人喊进来,冷眼盯着他们,一人实在受不住这份压力,颤颤巍巍道,“属下,属下确实未见到小世子出去!”
陈伯锐眼一扫,那名守卫连忙额头抵地,再也不敢多说一字。
这时两名守卫快速奔来,单膝跪地,“少了白铠!”
能在这么多精英的眼皮子底下消失,却不被人所知,在他想来,也只有白铠。
他点头,怒意稍敛,朝地上几人吩咐道,“你们继续守着,再有人自这个院子里踏出一步,你们提头来见!”
众人唯诺应是,又隐在院子周围。
他指着跪地二人,“你俩带人去附近的药铺子,一家一家的找,我倒不相信,他们当真不要这女人的命了!”
两人领命消失。
他回头再看正屋,已无之前伪装的善意,双眼中杀意沸腾。
☆、再交手
陈伯这次连敲门询问都省了,直接推门进去。
许老头正一脸怒色的骂那阿暮丫头,“你说,你怎么这般不小心!”
“若不是你将这小瓶子遗失了,娘娘就不会白白受这么多苦了!”
那丫头也是一脸委屈,抽泣回道,“许大夫,我知道错了,我这不是都找回来了吗?”
又转头一脸关心,“王妃,还疼不疼了,我给你呼呼!”
沈碧落已披了外褂坐了起来,听闻此,噗呲一笑,“你以为我是小孩子!”
“没事了!”
阿暮听此,也不在纠结,只上前给她理了理鬓发。
许大夫收拾了药箱,起身告辞。
沈碧落挡住阿暮忙乱的手,“你也先出去吧!”
阿暮不依,又听得她说,“我饿了,去给我煮碗小米粥,听话!”
阿暮只好依言下去,又在外吩咐流觞注意里头动静。
陈伯轻蔑一笑,他若想动手害这女人,十个流觞也不是对手。
沈碧落瞧见他嘴角留下的鄙夷,往后靠了靠,将内里的一只手埋进被子。
“陈伯不妨找个椅子坐下!”她看向透过窗纱洒进来的朦胧月色,莞尔一笑,“今夜还有很长,想必陈伯要问的也还有很多!”
陈伯不动声色,撩起的床帏可以让他清楚的看见这个女人,可又仿佛看不透。
等了许久,等不到他的回应,沈碧落不喜欢这老头盯在身上那毛骨悚然的视线,只好率先出击,“若是陈伯没有问题,那便请回吧!”
陈伯这才出声,“老奴自问一生识人无数,狠毒的男人,见识过不少,但最后莫过于都死在老奴刀下!”
他看向她,笑出了声,“但能让老奴觉得狠毒的女人,一生不过识得一人,如今,娘娘倒称得上是第二个!”
他冷笑,“小世子尚在襁褓,娘娘就舍得将他抛离,当真是饿虎也不过如此!”
沈碧落看了他一眼,丝毫没被他激怒的表情,反是微微一笑,问道,“我很好奇,另一个女人是谁?”
陈伯没回。
沈碧落也没想他回,直接道,“宁太妃吗?”
陈伯不置可否,眼中却闪过一丝厌恶。
沈碧落笑了笑,“能与太妃娘娘在您老心中并列,我与有荣焉!”
陈伯脸色一变,表情深恶痛绝,良久才道,“不,你比那老太婆,更狠毒!”
“她尚且惜命,你却连自己都下得了狠手!”
沈碧落头微侧,笑得更开怀,“我的荣幸!”
如此对话像重拳打在棉花上,陈伯头次有了掐死一个女人的冲动,想起自家主子信中的叮嘱,再看沈碧落有如蛇蝎。
再出声已换上心平气和,“娘娘今日身体受损,老奴就不多扰了!”
“好好睡一觉!”他笑得慈眉善目,“明日一早,老奴保准能让娘娘再见到小世子!”
沈碧落微笑,“拭目以待!”
陈伯压住哽在喉头的一口老血,当即拂袖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