归根结底,人一旦有了退路,自然也就没了独注一掷的孤勇。
就在朝中形势几番变换之下,天成三年的春闱就此拉开了序幕。
翌日,京都码头。
因着春闱将至,渡口内外,到处都是上京赶考的学子。杨子修一行自然也不例外,熙熙攘攘的人群当中,普一下船,杨子修便见渡口前头立着一个熟悉的身影。
“赫之?”杨子修惊了一瞬,而后很快便甩开众人大步向前走了几步。
待走近一看,眼前人可不就是沈煊无疑。巨大的惊喜之下,饶是平素淡定如杨子修,此时也不免有些失语。
倒是沈煊,面上的惊喜写的明明白白。
“杨兄?”算算时日,两人也有三年未见,普一见面,眼见好友风采更胜往昔,两人心中激动自不必说。不过沈煊倒没漏掉方才对方面上一闪而逝的惊讶之色。
别说对方了,便是沈煊都有些惊奇。
“今儿正巧儿休沐,想着子修你这两日也该到了,便过来码头碰碰运气,没想到当真这般凑巧。”
!
没想到他一时头脑发热,还真就给碰上了。这概率,要到了现代,说不得还可以买一波彩票。
沈煊心里暗暗乐道。
不过两人还没说上几句,很快后面几人便赶了上来,其中一位青衣学子见状还假做抱怨道:
“杨兄居然就这般撇下我等,这可着实有些不道义了吧!”
杨子修见此也很快反应过来,微微一顿,而后面色如常向众人介绍。
“这位是在下密友,沈大人。”
“这两位同乡张兄,王兄,也是赴京参加此次春闱。”
两人相交多年,哪怕如今杨子修面色如常,沈煊依旧从对方口中听出了些许疏离之意。
而后面色不改,只是语气温和的打了个招呼便没了下文。
张王二人倒没发觉什么不对,毕竟人家已经身为官员,自然没有必要跟他们一届举子有多热络。
不过即便沈煊不够热络,也抵不上张王两人迫切想要“交好”同乡的心思。
他们磐安府前后数年之内,统共不过出了两位进士。且还都是一甲前三,仕途无量。同府学子,又有哪个不晓得二人的名头。
暂且不说那位过目不忘的状元公,只说眼前这位沈探花,出身寒门,不过区区一年便得以高升,便绝不是什么等闲之辈。
若能与之交好,岂不有受不尽的好处。
想着这些,二人也不顾年长,这一路上一个个如同开屏的孔雀一般,极力想要展示自个儿的才华。但求能入了眼前这位的眼。
沈煊“………”
然而直到几人分道扬镳,这位沈大人态度上依旧未有变化。只将二人当做普通同乡罢了。看着一路少语,却能随大人一块儿离去的杨子修,两人心中颇不是滋味。
这运道二字,当真是玄之又玄。眼前这位,不过一死读书的木头疙瘩,居然能有幸得了上官赏识。偏生他们二人这般才得兼备之人,长袖善舞之人,却偏偏没得这般这机缘。
木头疙瘩杨子修“………”
待二人走后,沈煊耳边这才清净许多,忍不住偷偷吐了口气。一旁的杨子修见状不由有些忍俊不禁。
“沈大人如今这般地位,居然还会烦恼这些,!您难道不该早早便习惯了?”
沈煊“………”杨兄怕不是对他有什么误解。
“你家小伙伴儿如今还只是个翰林小小芝麻官儿呢,哪里值得人家奉承了?”
再则,伴随他伴驾的时日愈发多了之后,馆中无论明面儿还是暗地里示好者确实不计其数。
杨子修自然也明白这点,不过二人素来都不喜在无关之人身上浪费时间。比起这个,沈煊更为在意的是杨兄如今的打算。
“距离入场之日还早的很,客栈中到底鱼龙混杂,杨兄不若来府中小住些时日。”
当初那场舞弊之事闹得沸沸扬扬,可怜整个客栈学子都或多或少受到了牵连。只把众学子吓得够呛,今年伊始,考号附近空闲的房舍都被租的差不多了。不但如此,价格还尤为昂贵。便是沈煊听着都倒吸了口冷气。
杨子修听完也皱起了眉头,思量片刻后,也就所性不在客气。
今年的三月比之去年倒是好上了不少,起码贡院门口排着长队的众位考生不用再鼻涕哈拉的,可比他们当年要幸运多了。
谢瑾瑜说到此处,面上丝毫不掩艳羡之色。想到当初种种,众位同难者也忍不住相视而笑。
这日,正值休沐,沈煊早早便在贡院门口候着。眼见一众考生陆续出院,沈煊也终于在一众东倒西歪的考生中寻到了杨子修的身影。
见对方虽然面色疲惫,但整个人精神状态倒还不错,比起眼前的众位考生已经算是不错的那波了。
沈煊不由大松了口气,又马上快走一步将厚厚的大衣披到了对方身上。这才跟一旁候着的小厮一道将杨子修扶上马车。
纵是杨子修状态不错,醒来时也已经是第二日晚上了。沈煊过来时,对方刚用过些白粥,此时正靠床坐着。
见是沈煊,杨子修苍白的脸上不禁露出些许笑意。纵是身子还有些沉重,眉目中却有难得的舒朗之意。
沈煊见此心中一定,两人相识多!年,有些话无需多说,见杨兄如此。沈煊便晓得,对方此次发挥的当是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