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这样对待他?
“什么名字?”他一抬下巴。
“还没名字,王爷取一个随便叫,顺口就好。”小六堆笑道。
他微抬眼,明明什么都看不见,却偏要固执的假看,薄唇紧抿一如当年路过街头,被人拿臭鸡蛋砸时冷酷装帅的模样。
他总是这样,叫人心疼。
水眉的心疼在听见他说话时化为乌有了。
“胆子还算大,就叫傻奴吧。”
水眉被这个名字哽了一下,但也别无办法只能自己咽苦水:
“谢王爷…”
她还没行完礼,那两个少女进来了,似乎是鼓足了勇气,看见地下一摊血迹斑斑又瑟缩了回去,只是磕头不语。
荣凤卿感觉到少女的害怕,眼也不抬,睫毛微垂,小六尴尬的笑着,好言相劝:“王爷白日,曾不动刀。”
白日不杀,那就是晚上杀了!
两个少女不语,荣凤卿也不计较,只是一挥手:“去厨房,替我拿风搅雪。”
“是…”那两个少女忙不迭下去,不敢停留片刻,荣凤卿听见她们脚步远去低声笑了:“你可知道风搅雪?”
水眉叹口气:“奴婢猜,是蛇酒…”
荣凤卿笑意加深,只是手轻轻捻住了一片玉壶碎片,锋利的破碎处闪过寒光,似下一秒就要夺人性命。
“倒是聪明伶俐,谁教你的?”
呵,是我教你的。
水眉都不想说了,风搅雪是《白蛇传》前面双蛇斗的演法,她以前和他说过,所以猜是蛇酒。
“是猜的,奴婢出身梨园,故而有此猜测。”
“梨园…”荣凤卿似是陷入了沉思道。
记忆里那个人,好像也喜欢唱戏。
他忽然抚着额头表情痛苦起来,似乎是头疼难忍,痛是整个脸都有些狰狞,喉咙里也压抑着破碎的所以,似是头痛欲裂一般。
水眉担心,一个箭步上去想替他揉按,他一把拦住,推出两三步,水眉跌落地上,看着他。
他仿佛一个孤兽,舔舐着自己的伤口,防备着整个外界。
说话间,那两个少女颤巍巍的探进来脑袋,把酒放在门口,就躲起来不见了。
水眉只能自己去拿,刚刚打开盖,酒水一溅竟然是两条暗光噌一声飞跃出来,直投美人怀抱,一条盘踞在水眉头顶,一条蜿蜒在水眉手腕上,酒气带着蛇的阴寒刺激着她皮肤,水眉清楚的感觉到红信子滑过她手的触感。
“王爷请用…”水眉手都在抖,倒出了酒奉给荣凤卿。
荣凤卿没听见她失措尖叫,有些意外:“胆子倒大。”
水眉微笑:“都是因为奴婢心上人养着蛇,爱屋及乌罢了。心上人养的,什么都好看可爱…”
水眉笑眯眯的看着手上蜿蜒的青蛇,心里要崩溃了。
你给我死下去啊!
那蛇应是拔过毒牙,不过蛇行蜿蜒一会,就爬了下去,盘到荣凤卿身边。
“你还有心上人?”他嗤笑一声。
水眉定定的看着荣凤卿,恨不得把他揉怀里,却只能隔着相望:
“是,奴婢的心上人,叫小凤凰。”
小凤凰,是水眉喊他的名字,她喊了多少年,不信他不记得。
荣凤卿饮酒而笑,下巴微抬间那消瘦冷峻的弧度,在灯火里越发朦胧:“歪瓜裂枣,也敢自称凤凰。”
果然…不能对他抱太大期望。
“那王爷觉得叫什么好呢?”水眉无奈。
“草鸡野鸦,敢欺凤威?”他又饮一口酒,猛烈的咳嗽起来,咳了半晌停下来,水眉又心疼又好笑:
“那就叫小草鸡吧,这个名字好,想必他以后会喜欢这个名字的呢,多谢王爷了。”
嗯,以后就叫他这个名字了。
是他先不做人的,水眉耸肩。
*
夜幕很快降临了,水眉和另外两个少女去厨房做晚饭。
她翻遍了厨房,连根肉丝都没有,只有两个萝卜还有山药,烂了半边的大白菜,在筐子里堆灰,还有些米面油盐。她只得洗干净米煮了个饭。
水眉擦把汗,看向那两个少女,柔声道:“你们打起精神来罢,倒不必那样丧气,你们也看见了王爷,并不是那样的人。咱们小心些,断然无事的。”
她不信王爷是那样的人。
“你哪里懂,那些白骨你看不见吗?都说了王爷一到晚上就发疯,杀人如麻还是虐杀的,到晚上你别慌!”那少女哭花了妆。
水眉千般劝,她们还是瑟瑟发抖,忽然厨房门一开,少女尖叫一声蜷缩到了一起,水眉抬眼看,是小六。
小六看着眼前桌上,眸色一闪,炒的脆亮亮的萝卜条,蒸的酥软雪白的山药上,淋着一勺子蜂蜜。还有锅里热腾腾的白米饭,少女挽着袖子,正低眉顺眼的盛。
“麻烦你了,我去端给王爷罢。”
他靠近水眉,也挽起袖子来,水眉扫一眼他手腕,发现他手腕上,有一道道抓痕,都结了血痂。
“这是猫儿抓的。”小六微笑。
水眉低头不语,她岂能没被猫儿抓过?过去戏班后台祭祀祖师爷时候,那些糕点最招猫儿了,戏班敬老鼠,忌讳猫儿,所以她负责赶猫,三天两头被挠,烦恼死了。
猫挠的血迹,哪里有这样深这样长?
正想问时候,旁边两个少女忽然开口了,她们一齐站起来,红着脸对小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