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都是一个跪,跪谁都是跪。
善于营络巴结的,上奏请苏胥早上册封,甚至于礼部已经准备好了全套仪式规章,苏胥却迟迟没有答应。
他对外宣传,顺帝尸骨未寒,岂敢欺君称王。
礼部也无可奈何,毕竟什么都准备好了,放着就是。
毕竟现在万事俱备,就册封时苏胥拿出托付的传国玉玺了,就完事了。
*
大年初三
落梅苑
鹰枕戈红着脸守在荣凤卿身边,他满脸胡渣,身上那滑稽的衣裳还没换去,整个人散发着一股馊味,他死死的盯着荣凤卿。
荣凤卿自从那日醒来,替水眉打了顾廷后,就又陷入了昏睡,几乎奄奄一息。
整个院子外围满了士兵,是顾廷派人来的,他不知何意,只能一步不离的守着荣凤卿,生怕那个混蛋又来做什么。他已经两天没有合眼了。
荣凤卿生死未料,他忧心如焚。
他红着眼,把乱糟糟的头靠在荣凤卿手边,姿态虔诚而依恋,他泪流满面的看着荣凤卿苍白无血色的侧脸。
统帅!您可千万不要出事啊!
“枕戈……”
他昏昏沉沉间,忽然听见外人一声传唤,他猛的睁眼,从军的警惕让他一瞬间拔出刀来对上来人。
“大胆!敢对摄政王无礼!”
旁边的陈双泉瞪大眼睛骂道,他面色倨傲,紧跟着苏胥之后,衣服上已经换了文金孔雀图案,显然已经升了品级,成了苏胥心腹。
鹰枕戈收刀,有些疑惑的看向苏胥,苏胥一身明黄色九蟒蟒袍,刺着他的眼。
苏胥?摄政王?
搞笑吧!他不过两日没出门,怎么可能?
他是不是在做梦?
他下意识掐了掐自己大腿根,疼还在,不是做梦。
“苏大人…”他开口,旁边的人好像提醒他:
“苏大人已经顺承天命民意,成了摄政王了,鹰将军该注意下称谓了。”
鹰枕戈整个蒙住了。
摄政王?
他注意到来人,均是鬓边白孝花,好似晴天霹雳砸头顶,顺帝驾崩了?顺帝无有子嗣,宗亲中也没有男孩,那么现在是苏胥执政吗?
鹰枕戈愣住了,旁边人赶紧附耳道:还不快跪下行礼。”
鹰枕戈麻木的行礼,往常苏胥都会伸手轻轻扶起他,笑道:“将军不必多礼。”
可今日,他没有。
苏胥笑的依旧温和,语气丝毫没有淡漠,反而带着热络意思:
“鹰将军近来多辛苦,神劳心损至厮,本王观之不忍啊。快下去歇息吧,自有人与你照料荣王爷,怎么,荣王爷还没醒吗?”
荣凤卿安静的躺在床榻上,除了微微起伏的胸脯,几乎看不出是死是活。
“是。”鹰枕戈看见苏胥走进荣凤卿,心一拎,连忙跑两步拦住苏胥,不叫他靠近。
不知道为什么,他有一种预感,好怕苏胥靠近荣凤卿。
苏胥微愣,继而一笑道:“我看鹰将军是魔怔了,连本王的话都听不懂了,我还是苏胥,是你的上属,枕戈,你怎么如此生分?”
鹰枕戈咬着唇,不语。一只手牢牢把着荣凤卿的手腕,生怕他被风吹走一般。
“王爷要静养…”他低着头,想着办法哄走苏胥。
苏胥回眸一个眼神,随他而来的人纷纷退了出去,一时间佩环叮当,衣裳厮磨,步履杂错,唯有一个老者留下了,那老人鹤发童颜,精神矍铄,布衣而已 。
“宋大夫。”
鹰枕戈心里咯噔一下,是名医宋斯年。
宋斯年抚须一笑,对着苏胥一拱手然后微上前,见过鹰枕戈,就坐到床榻边,轻声道:“老夫奉摄政王之命前来,替王爷看看病,无有他意,将军安心。”
宋斯年医德高尚,医术高超是闻名四海的,鹰枕戈这才放手,让大夫来看荣凤卿。
宋斯年为他把脉后,又探他鼻息舌苔。面色复杂,回头和苏胥对视一眼,摇了摇头。
鹰枕戈心里咯噔一下。
“旧伤未愈,又添新毒,生病之人万万不可动气。”
宋斯年叹了口气,语气里带着深深的抱歉和遗憾:“鹰将军快去歇息吧,老夫给王爷开几副药调理些许…也许能续些时日吧。”
“王爷怎么了?大夫你不要含糊不清!”鹰枕戈一把攥住宋斯年袖子,无助的仿佛一个丢失了父母的孩子。
“老夫…”
“宋大人,”苏胥微微一笑,示意宋斯年直言。
“我直说了吧,王爷经脉受损,病入膏肓,最多还有一个月了,等他醒了,他想吃什么做什么,由他去吧。”
苏胥眼里闪过一丝光,语气还是沉痛的:“此话当真?再无回天之力了吗?”
“千真万确。”宋斯年叹口气,收拾了银针,转身就要走。
苏胥嘴角微微上扬,可看见鹰枕戈时间又生生抑制住了,他嘴角往下压,逼出了一副悲痛神情。
“人间留不住,枕戈,好好照看王爷,节哀吧。”
鹰枕戈沉浸在噩耗里,浑然不觉苏胥语气变化,他只是呆呆的跪在荣凤卿面前,仿佛死人。
苏胥又说了几句,他仿佛聋子。
摄政王面色实在难看了,拂袖而去,有人推着个四轮车缓缓而来,顾廷一身黑衣,坐在车上容颜憔悴,原本冷峻的面容看着也有些脆弱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