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到口谕,摄政王要见水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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养心殿中
苏胥已然是入住了紫禁城,他几乎全盘接受了顺帝的一切,后妃半天戴着孝,晚上就一个个脱去孝伯绫,打扮的花枝招展等着他翻牌宠幸。
一切如常,不过换了个人坐江山罢了。
水眉紧张的走着,陈双泉在旁边搀扶着她胳膊,一边嫌弃她又重又笨。
“司公,止步吧。”
到了门口,黄门小监拦下他,恭恭敬敬的开口。
“送你到这里了,你的前途,就看你了。”
陈双泉叹口气,终于是送了手,目送她进去,水眉回眸一笑,脚步已然不由自主的踏进殿门,被一片明黄璀璨所吞噬。
“水眉见过摄政王,摄政王千岁。”
她老老实实的行了大礼,丝毫没有任何为难,在人屋檐下,不得不能屈能伸。
苏胥抬眸看她一眼,面色有些青灰。一是纵欲,二是国务操劳。
他不说话,一边批阅奏折,一边压抑着情绪。
自从当了摄政王,烦心事一直不断,他一个梁州刺史篡位了,其他州岂能甘心?一个个都跳了出来,要讨伐他,甚至有的都扯起大旗自立为王了,危报频传,他有些力不从心。
唯有顾廷,是他的安神药。
顾廷的能力叫他惊讶,从他送辅佐成王图开始,就一步步为他谋划,他当机立断手段毒辣,这些日子,稳定群臣安抚百姓也都是他来。
和他那个儿子苏裴之相比,顾廷简直就是他至亲心腹!
自从他做了摄政王,苏裴之没有来看过他一回。
在苏裴之眼中,自己亲父就是乱臣贼子。他只在府中侍奉母亲,无颜来见苏胥。
被亲儿子看不起已经够难受了,现在顾廷又因为这个水眉,屡次被伤,几乎瘫痪半身在床,苏胥有一肚子火没处发,拿水眉来泄愤。
水眉一直跪着,一言不敢发。
苏胥也不理她,自顾自的批阅着。
养心殿虽燃着暖香,但水眉跪着那处没有地毯,膝盖直磕着青石板,丝丝凉气自地里贪婪的冲上来,想钻进她肉里。
香已经换了三遍,水眉腿已经从麻木到如针刺再到抽筋再到麻木,循环了好几回。
最后是无边无际的疼,自脚腕处席卷四肢。
她几乎撑不住了,双手按在地上,勉强的支撑着自己。
“水眉?”
他终于批阅完了奏折,讲笔放入玻璃笔洗中,看见墨色晕染翻飞如花,冷漠的开口。
“是,民女在。”
水眉吞口口水,头昏眼花。
“向来不知你好本事,放走镇西王,重伤顾左相。红颜多祸水,妖色自害人,你做出多少事来,自己清楚,无须我多言。”苏胥冷声道。
水眉沉默。
“本王本欲杀你泄天下之愤,顾廷誓死求情,才得宽宥,现在两条路放你面前,自己选。”
水眉颤巍巍抬头看他。
旁边的太监心领神会,端过一个漆盘,黑色的盘底明晃晃一把钢刀,还有一碗浓浓的汤汁,一看就不是什么好药。
被刀杀和被毒死,有什么区别吗?
水眉陷入沉思,这…没什么好选的啊…
“想活着吗?”苏胥目光深沉。
“想…”水眉闭眼。
“两条路,若你想活,就自饮哑药,为金钗侍奉顾廷终身,终身为妾不得入门。还有一条路,刀在那儿。”
苏胥说完最后一句,整个养心殿安静下来。檀香香烟也静了,一袅一袅的没入宫穹。
水眉毫不犹豫开口,斩钉截铁:“民女选刀。”
咔嚓……
自苏胥后面的八扇屏,传来一阵金玉迸裂之声。
“一言既出,好自为之!”
苏胥冷眼看她,眸中满是厌恶,拂袖道:“带回慎刑司再死,莫污了我金殿玉阶!”说罢,他袖手而去。
那刀被放在水眉面前,水眉跪了半日,活动着小腿要起来,腿才动一下,那痛意就沸腾了一般蔓延开,仿佛骨裂断筋一般。
水眉满脸冷汗。
“走了走了!”
小太监催促她,要收拾养心殿。
水眉废了好大心思,腿都立不起来,她的头一阵阵的眩晕,太阳穴如火烧一般,下一瞬就要昏迷过去。
好不容易站起来,她膝盖一软,整个人趴在了地上。
刀尖正抵在她的脖颈间。
再用点力气,刀尖就能刺穿她。
她好痛,好累。
“走不动就爬出去!别搁着挡道!不能走了还不能学狗爬吗!”
小太监可能刚封了御前位置,有些狗眼看人低,他催促着水眉,一脚踢上她小腿。
好巧不巧,踢的正是水眉伤处。
还没长好的肉被这一踢,水眉登时满头大汗,失去了血色,整个人打着冷更,她蜷缩在地上,闭上眼。
好想死在这里…
她的知觉在慢慢淡去,她感觉自己好像一律烟,日光一出,就散了,淡了…
“哎,你别死这里啊!爬你也得给我爬出来!”
那小太监焦急的驱赶着她,看见水眉昏迷过去,一脚踢在她腹部,想把她踢醒似的。
“你做什么!”
陈双泉远远看见苏胥远去,却不见水眉身影,他胆子大了起来走进殿门,却看见一个小太监在踢水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