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怎么又说出这种没皮没脸的话来了!
沈丛澈不禁耳尖一热。
连脸颊都发着烫,但她似乎是认真的,抱着他的胳膊往里头来,一点也不像开玩笑。他慌不迭地抽回胳膊,忙道:“丫头别闹。”
他话才说完,她又凑过来了。
很想说,这大夏天的黏着热得很。
转眸,于昏暗之中对上她那双雾蒙蒙的杏眸,眼中如若揉碎了星星在里头,亮晶晶的。她目光凝在他身上,一眨不眨地盯着他瞧,像是是不把人瞧穿不罢休那般。
“你就躺着眯一会儿,不然我会良心不安的。”她轻轻开口,带着几分哀求。
他没忍心拒绝,被她拉着直板板的躺下,连身子都是绷着的。
头一回觉得时间过得太慢。
太过于煎熬,还觉得她入睡太慢。
胸腔里似乎揣了只兔子,扑通扑通地跳着。
彼时心潮起伏心如锣鼓。
这时,感觉身侧的人翻了个身,非但未平静下来,心脏反而越发雀跃躁动。
璇珠将手臂枕在脑下侧躺着,瞅着他一点也不像是要睡觉的样子,她觉着自己又被沈丛澈忽悠了。
“公公为什么还不睡觉呢?”
自然是想等你睡着了就走啊。
他如斯想着,话语一哽,璇珠亦未等他回话,便又朝他凑近了些,兀自开口:“难道是想等我睡着了,然后开溜吗?”
温热的气息扑在耳畔上,酥酥痒痒的有些难耐。
沈丛澈偏过头,只见她睁着那双乌圆的杏眸,水润润的,骤然间横生出亲她一口的想法,可是他不能这样。他亦只能将那股躁动生生压下,转而故作淡漠。
“公公还没告诉我,喜不喜欢我呢。”
小姑娘的眼中似乎载着浩瀚星辰。
他僵了许久,迎着她满怀希冀的眼眸,不由自主地柔和了眉眼,轻轻应她一声:“嗯。”
璇珠自然不满意他这反应。
她黛眉微蹙,又道:“嗯是什么意思?沈叔叔。”
听见这个称呼沈丛澈就不受控的头皮发麻。
垂眸见她眼中带着疑惑,“别乱喊,谁是你沈叔叔。”
璇珠目不转睛地盯着,等着他把 话说明,而于此刻房门细微的开合声于夜间骤然响起,周遭寂寥无声,便将这细碎的声响放大数倍。
感觉她又往身侧贴近些许,连同手臂倏地一紧,她娇软的身躯就黏了上来,“公公我害怕。”
伏在耳侧,声音颤抖着,语调里带了哭意。
-
丝丝缕缕的恨意在心底翻腾。
丁洲安忘不了,是谁毁掉他所期盼的渴望。
如今想走走不得,还要隐姓埋名,也不能与自己惦念的阿瑾见面。
他蹑手蹑脚地推开眼前雕花格扇门。
夜深里头的人大抵已熟睡,于寂静间能听见起伏细微的呼吸声。丁洲安手再度覆上扣在腰间的匕首上,缓缓握紧把手,心也如落石般稳了些许。
他尽可能压抑着呼吸放轻了动作,双腿好似负着千斤重,每迈一步都无比的艰难。他终究是畏惧的,胸腔里的心不大安分,一下提到嗓子眼。
或者,该说是惧怕惦念之人的想法。
十年分别,二人却犹如隔了一道鸿沟。
慢慢分崩离析,再逐渐成为两路人。
如果,他当时再谨慎些,断然不会让那死丫头有机会逃出去的。
恨只恨自己大意,一步错步步错,如今再怎么也回不了头了。他便暗下决心,哪怕落网人头落地,他也得报复回来。
及时掐断飘远的思绪,他抽出扣在腰间的匕首来,紧咬着牙关大步流星往拔步床步近。房中的火烛被从窗牖挤入的凉风吹熄,只有微弱得月光淌入屋中。
落于窗前桌案,犹如铺上了张银白的绸缎。
丁洲安发了狠劲儿,高举着匕首正要往隆起的被褥插去。
蓦然,床榻上的人猛地掀开盖在身上的薄被,迅速起身抬腿屈膝,铆足了劲儿一脚踹到他胸腹之上。登时痛意传达四肢百骸,他被踹飞出去,直接撞上窗牖前的桌案上。
手中的匕首险些没拿稳,他收拢手指,将刀刃攥得更紧。
捂着胸口撑着身子爬起来,转瞬,丝丝腥味于胸腔里翻涌。
他一阵恶心伴着剧烈的咳嗽,先是唇角带着湿热。丁洲安抬手将其擦去,可昏暗中瞧不清是什么液体,正疑惑,又翻起阵阵的铁锈味。
随之而来是抑制不住的咳嗽,噗一声咳出一大口血来。
淡淡的血腥味在空气中弥漫着,璇珠缩在床榻里侧,尚未反应过来就见到沈丛澈将一抹黑影给踢飞出去了。因着昏暗她瞧不真切,她便扶着床栏想要起身去点灯。
按下身侧蠢蠢欲动的璇珠,沈丛澈有些无奈:“别动,我去把灯烛点起来。”
丁洲安 强撑着身子站起,强忍着疼痛,再度举着匕首冲上前来。
脚步声自身后传来,沈丛澈脚下步子一顿,稍稍侧过身躯,丁洲安扑了空,踉跄两下又掉过头大步朝他奔来。璇珠神经都紧绷着,看得心尖一跳一跳。
她连鞋袜都没能来得及穿,抱着软枕跳下床便朝着门口奔去。
丁洲安不会武功,一时,他连沈丛澈的衣角都没碰着,不仅被夺去了匕首,还被踹倒了两三遍。登时,一种遭了羞辱的羞恼之意涌上心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