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石头收敛了光芒，缓缓自空中落下又坠入了他的衣襟之中，妙徳剧烈的咳嗽起来，身体向下软去。
一双手从后托住了他，他虚弱的睁开眼，清蛮的身影逐渐模糊“不要！不要！妙徳你不要死！”清蛮的声音在他耳边越飘越远。
他从袖中掏出那串自他入寺已来便陪伴着他的念珠，他将它放在她的掌心“清蛮，不要再为了我造杀孽了”
清蛮的脸上流下泪来“你不要死好不好？你若不死我都答应你”
妙徳摇头“我大限已到，该走了”
清蛮不肯哽咽着摇头“你胡说！明明该死的是我，你为何要将这毒引到自己身上，秃驴你这个秃驴！”
妙徳的手向上伸去，在将要抚上她的脸颊时又重重落了下来。
“妙徳！妙徳！我不允许你死！你死了我就将护弥寺的僧人全部杀光，我要拿他们喂我的毒虫，我要……”妙徳的眼睛已经闭上了，他的嘴角含着笑，手垂在地上，清蛮猛地将他抱在胸前“啊！为什么？为什么？！”
却已经无人再回答她。
第 32 章
三月的风吹过山岗，巨大的蜈蚣爬过山间，它的背上驮着个小姑娘，那姑娘头上戴着的银饰正随着她的动作晃动着，碰撞出悦耳的声音。
离她约莫十米远处，一个年轻的和尚正俯身将被她踏歪的一株野花扶起，口中念念有词，那姑娘回过头来看他一眼“秃驴，那花都死了你还扶它做什么？“
和尚看向她“一花一草都有生命，你踏过它们，我自然要诵经送别它们“
小姑娘听的不耐烦，从蜈蚣身上跳了下来，一把毒粉随手洒出，毒粉一落入山间便瞬间枯萎了一大片的野草与野花。
小姑娘拍拍手，脸上很得意“那你也帮它们颂颂经吧，它们需要你 “说罢一脸挑衅的看向那和尚，和尚却不恼，不急不缓的仍念着经。
小姑娘看了正站在那片枯草旁诵经的和尚一挑眉，往后一倒落了下去，蜈蚣又缓慢的向前爬去。
太阳挂在碧空中，晒得人暖洋洋的，小姑娘伸了个懒腰坐起就看见了不远处的和尚，她拍拍身下正在爬行的蜈蚣的身体，蜈蚣停下了脚步。
“你这秃驴跟着我做什么？！那花草树木你都超度完了吗？”她撑着下巴看着他。
和尚朝她一拜“女施主，已渡完了”他的眼睛看向她身下的蜈蚣。
小姑娘一跃从蜈蚣身上跃下，她的身高不高只到那和尚的胸膛，她靠近他，仰着一张小脸看他，和尚被她看的有些不自在，转过头去，她却也将头朝那转去。
她的脸对着他的脸“秃驴，你的脸怎么红了？”她的身手极好，未等和尚反应过来时她的手指已戳上了他的脸颊，将他脸颊的肉戳的向里凹去。
和尚往后退去，闭眼念起经来“观自在菩萨，行深般若多罗蜜多时……“她顿感无趣。
蜈蚣慢悠悠的随着她爬行在山野间，她的手中捏着一只新折的桃花枝，那枝条上桃花朵朵还沾着露水，和尚以为她是喜欢这花，没想到她却将那桃花枝高高举起又重重落下，桃花枝在空中挥舞的飒飒作响。
她所经之处的花草无一例外皆被她扫过，断裂的草叶尖和不成形的花朵跃在空中又落在了泥土里，桃花瓣随着她的动作落下，点点片片散落在了野草之中，她笑得开怀，耳边却隐隐传来男子的诵经声，扰了她的开心。
她将那桃枝指向身后的和尚“秃驴！你再跟着我，我就杀了你“她警告完转身向前走去。
身后脚步声却不停，她走一步他跟一步，她停下他也停下。
那诵经声飘入她的耳中扰得她心烦，她无法再忍，笑得极为天真的回头看向他“秃驴，你可有听闻过蛊女？“
诵经声止，和尚停住脚步抬头看向她摇头“未曾听过“
她将那桃枝收回往旁一丢“甚好，那今日就让你开开眼长长见识“
她的腰间系着两只铃铛，她取下一只来放在耳边轻轻一摇，铃铛发出一阵清脆的响声，她朝他一笑，灿烂至极。
和尚只觉得她的笑比那满山的花朵更加娇艳，比那天上的明日更加耀眼，觉察出不对他有些懊恼，他是和尚一辈子都应常伴青灯古佛，如何能如此乱了心智，他闭眼念着经，妄图将心中妄念压下。
悉悉索索的声音从四周传来，再睁眼，他已被无数的细虫包围，他从没看过如此多的毒虫。
“秃驴，怕了没？我可以救你，但前提是你要从它们身上踩过，只要你踏过它们我就救你“她戏谑的声音传来就像在和他玩一场游戏，和尚将手中的念珠握紧，眼睛看向正向他围拢的毒虫。
“可别说我没告诉你被毒虫咬死很难看的，趁我还有耐心快些踏出来吧，这样我才好救你”她的手指轻点下巴站在不远处嬉笑着看着他，可马上她的笑容就僵住了，因为那和尚竟席地坐了下来，手中摩挲着念珠，口中念念有词，一派风轻云淡的模样，好似拿稳了她不会伤害他一般。
她没想到他会如此，一瞬间竟有些恼但很快这恼意便被她抛在了脑后，他不要命了关她何事！这样想着她觉得心间快活不少，笑着道“既然你要送死那便去死吧，我先走了”蜈蚣驮着她快速向前爬去。
她在山间漫无目的的乱逛着，日头就要落下，她往回走去，想要越过那片桃树林回家，顺便看看那秃驴死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