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为什么不报告班主任?报告教导主任,报告校长?!”
“没用的。”男生缩了缩脖子,“叫家长来,把曹慎行打一顿,还能怎么样?以后他还会变本加厉地折磨云政恩。你别冲动。曹慎行是个神经病,什么都做得出来。毕赢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他站在楼梯边,一边往下走,一边仰头对姜珠渊道,“强龙不压地头蛇,我们不是本地人,别招惹他们两个。”
通向天台的楼梯很黑,月光也渺茫。俊秀的少年坐在栏杆上,双腿荡在外面。
云政恩心底颇有些向往冒险和刺激。从这个高度,看得再远也只是万家灯火的云泽,他要去得更远更高,认识这个世界,这个宇宙。
他要变得更强。
轻轻的脚步声,打断了冥思。他转头一看,是姜珠渊,便又转过头去:“这么晚来学校,注意安全。”
“没事儿,我爸的司机送我来的。你胆子真大,敢坐在栏杆上。”姜珠渊拿起挂在栏杆上的草稿纸,对折。
“这里凉快。”
“可是蚊子多呀!”姜珠渊交叉踏着脚,“我真想拍死这只蚊子!”
“为什么?”
“因为它叮人呀!吸完了血,还留下一个痒包。”姜珠渊顿了顿,“你是不是觉得我只会逞强?每一次都说‘拍死他们就和拍死一只蚊子一样容易’,可每一次都……”
“在没有更好的解决方法之前,以暴制暴是最低级的。”云政恩不喜欢话题围绕着无谓的人进行,“还是那句话,在老班面前我也是这样说——他们的所作所为,我根本不在乎。你也别操心了。”
他现在牵挂的,是另一件事。
云政恩晚饭前打乒乓球去了。没对手,就对着墙打,他已经习惯了这样寂寞的娱乐方式。突然,他眼角瞥到人影靠近,一分神,球飞了出去。
大学生一伸手,将球抄起,往地上弹了一回,又看着他,眼神灵动,语气柔和:“云政恩?”
大学生面容清秀,鬓发干净,双肩宽阔,身材修长,衣着简洁——一件白色衬衣,下摆松松地扎进牛仔裤中,脚上穿着一双半新不旧的阿迪球鞋。
云政恩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脚,惊奇地发现两双鞋子是同一款型。只不过他脚上的这双是阿迪王的山寨货。
以他超强的记忆力,他确定自己没见过这个人。或者说,没有见过这类人。最简单明了的装束,仍掩不住自内而外散发的风华气度。
虽然贫瘠,他从未羡慕过谁。但这一刻,他非常想成长为这样的人。
“你是谁?”
“是啊,是谁?”
云政恩平时寡言少语,但讲起故事来和讲题一样头头是道,层层递进。
大学生抿抿嘴,从旁边球桌上拿起一支球拍,开出一个球:“你赢了,就告诉你。”
云政恩手腕一动,舀起球来:“怎么比?”
“三局两胜。我比你大四岁,每局让你四个球。”
“好大的口气。”
两人打球风格完全不同。云政恩一贯攻势凌厉,不给对方喘息的机会;大学生表面上是消极防守,却往往能于不动声色中找到破绽,一击扣杀。
乒乓球撞击台面的声音,清脆又激动。
“我输了。”同时也大开眼界。
“这局我输了。”
“不需要让球,再来。”
球逢对手,两人又打了二十多分钟,畅快淋漓。大学生看了看表:“不打了。这附近有你比较熟的饭馆吗?”
“可他还没有告诉你,他的名字。”
遇到了知己,名字并不重要。
两人去了二中后门的一家饺子馆。
大学生四面张望,似乎对这里的就餐环境很好奇:“打球你输了。还想知道我是谁吗。”
“当然。”
望着高中生亮晶晶的眼睛,大学生不知道从哪里变出来一支圆珠笔,又扯过一张报纸:“你今年高三,我出三道题。”
“这人好怪,一直考你。”
三道题分别是概率、几何、函数。
不惮于挑战的云政恩接过笔来就疾书如风。甚至连大学生走出去也没有发觉。等大学生拿着两罐可乐回来时,他正好将第一题解出。
大学生一边喝可乐一边看他的解题思路,嘴角微微扬起。
“很好。我姓……”
姜珠渊等云政恩说下去,他却停住。
“姓什么?”
“抱歉。不能告诉第三个人。”
饺子端上来了。云政恩顾不上吃,埋头苦算,很快把答案递到他面前。
“很好。第二个字是……”
“名字不能说,题目总可以告诉我吧。我也想试试。”
“好。”
第三题挑战失败。
姜珠渊从未想过这世界上还有云政恩解决不了的数学题:“一定超纲了。”
没有,只是综合性太强。年轻人见云政恩列出一大排公式苦算,便用偏波函数结合微积分解给他看:“还有其他更简单解法,或许以后我可以慢慢教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