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悄悄看了一眼身旁的顾文佑,顾文佑目光平静盯着地上,脸色毫无波澜。
顾文忠就知道这位二弟是不准备以岳丈身份求情了,心中更是惶恐不已。
那头的顾霞听了“死罪”二字,登时瞪大了眼睛,辩驳道,“陛下,臣女没有…臣女说的是实话…陛下要信臣女啊…”
她话还没说完,最边上跪着的顾芸猛地扑上去,一把捂住了她的嘴,哭着跟皇帝道,“陛下,是臣女的错,臣女身为长姐没能教导好妹妹们,是臣女没有照顾好皇后娘娘,顾霞愚不可及,是咎由自取,陛下罚臣女和顾霞好了,还请陛下看在皇后娘娘面子,宽宥顾家其他人,陛下,求您了!”
顾芸哭着拼命的磕头,不多时额头已经磕出了一条血痕。
大夫人瞧着泣不成声却不敢吱声。
皇帝看了一眼顾芸没有立即作声,目光落在顾霞身上时,见她衣裳凌乱不堪,一削肩露出一半,他眼底满是嫌恶和冰冷,“元宝,她不会说话,就别说了…”
“奴婢领旨!”
元宝使了个眼色,两个小太监将顾霞的嘴巴赌上,拧着人就带走了!
顾家其他人跪在地上大气不敢出。
皇帝视线重新落在众人身上,
“皇后有孕,又是大婚在即,不宜见血,朕饶她一条性命,死罪可免,但是活罪难逃,割了她的舌,丢去城外尼姑庵,不许踏出半步。”
“顾家三房永不入仕,其母教女无方,恶意怂恿,贬为庶人,幽禁不得出。”
“臣等遵旨!”
幽幽转醒的三夫人听了这话,彻底晕死了过去。
皇帝最后看了一眼顾文佑,起身朝外走。
顾文佑心领神会,连忙跟了上去。
可是这对翁婿一路从花厅到了前院,再沿着回廊到了大门口,却是半句话都没说。
顾文佑等着皇帝指示,皇帝等着顾文佑求情。
结果顾文佑始终跟在一侧,一言不发。
皇帝暗道这位岳丈还真是沉得住气!
也难怪,沉不住气如何跟他掰手腕,生生逼着三省宰相让步,沉不住气如何在边境留下赫赫威名。
到了门口,顾文佑躬身一拜,
“臣恭送陛下!”
皇帝扭头看了他一眼,冷笑道,
“顾尚书,顾将军,顾国丈,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
顾文佑抬头看向皇帝巍峨的背影,心中猛地一惊。
他明白了。
等到皇帝一走,顾文佑立即回了花厅,大家都还在等着他。
顾文忠心中忐忑望着他,
“二弟,陛下怎么说?可有说如何处置我们?”
顾文佑冷淡的看了所有人一眼,
“分家!”
顾文忠狠狠闭上眼,说不出半个字来。
当夜,顾家三兄弟便把院子给分了出来。
顾府一分为二,东边归二房,西边归长房和三房,老太太跟着西府。顾文佑底下的人办事极为利索,当夜围墙该筑起的就筑起。
两府之间开了一个角门来往。
至此顾家彻底安宁了下来。
到了夜里顾曦听到这个消息,心中的石头彻底卸下。
二房总算是安生了。
次日清晨,楚恒和霍山搬着两块大匾问顾文佑,
“将军,咱们到底挂哪个?”
顾文佑正要骑马入宫,看了一眼,随口道,
“就尚书府吧。”
永璋侯府的爵位是归顾文忠袭爵。
楚恒二人喜滋滋的把“顾尚书府”给挂了上去。
顾家就这么悄悄的分了家。
西府被皇帝亲自敲打了,顾文忠又再三耳提面命,没人再敢生出什么心思。
两府虽然开着角门,可连着两日都没什么来往。
二房人不多,公中银两也不多,分的很快,没什么可牵扯的地方。
唯独顾芸在晌午过来探望顾曦。
她进去时,面色憔悴,眼睛依旧红肿的厉害,只见顾曦在打发时间绣花。
“曦曦……”她哽咽着唤了一句。
顾曦看到她露出一个明媚的笑容来,
“长姐…”目光落在她额头的伤疤上时,神色顿时一暗,“你这是怎么了?”
昨日皇帝嘱咐不许告诉顾曦细节,所以她只知道皇帝处置了三房,下令分家,其他的便不得而知。
顾芸眼眶一红,摇着头坐了过来,
“没事的,谢谢陛下宽宥我们长房,还是沾了你的光…曦曦,我其实都没脸来见你,我都不知道我娘居然挪用了二婶的嫁妆…”
顾芸自打知道自己的首饰都是来自二婶嫁妆时,现在看着那一柜子的首饰只觉得恶心。
顾曦释然的笑了笑,
“长姐,其实整个顾府除了春梅,我就喜欢和你说话,你本性不坏,人只要根子不坏,其他的都还好。”
顾芸被她说的哭笑不得,
“能入皇后娘娘的眼,是臣女的福分!”
“噗,哈哈哈!”
顾曦被她一本正经的摸样给逗笑了。
一笑泯恩仇。
顾芸不是个扭捏的性子,见顾曦没跟她计较,便如往常那般了。
两姐妹开始打起了络子。
“你别绣花,伤眼睛,咱们来打络子,对了,我也得给小外甥绣个什么,我手艺没你好,比不得宫里的绣娘,回头你别嫌弃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