住在里头的人也安静。此刻,她刚洗过澡,头发潮湿,披了件家常袍子,刚爬进帐中,就听见外院门响。
她有点吃惊,赵晋两个月都没过来,怎么突然来了?
慌忙下了地,鞋掉在床下,还没来得及穿好,帘子就被从外掀开。
她只得赤足迎上,屈膝行礼。
赵晋缓步踱进来,瞥了眼她的脚。趾头蜷缩着,一副不知所措的样子。
赵晋在炕上坐了,接过金凤递来的茶,隔着袅袅茶烟,他那双让她害怕的眼睛变得有点柔和。
“爷数月不至,你倒沉得住气。”他笑了声。
换做旁的人,许是不知该怎么贿赂他身边的人,或是赚得他来,或是主动跟他“偶遇”呢,她一直这么安安静静逆来顺受,好像没一点想争宠的意思。
柔儿捏了捏袖角,上前在他身边坐下。“您事忙,我能理解的。”不然还能怎么,哭着闹着求他过来?他不来,她还能做做小菜想法赚点钱,他来了,她除了在他身边服侍,什么都做不了。
赵晋搁下茶,朝她招了招手,“坐过来,坐爷腿上,离那么远干什么,怕爷吃了你?”
他每回来,几乎都是在宴会之后,柔儿小心挨在他身边,将头贴在他肩头。
他身上沾了股脂粉香,一瞬间,那味道冲鼻而来,本是十分怡人的香气,不知怎么却叫她恶心得想呕。
赵晋刚搂住她,就见她猛地跳起来,捂住嘴跑到净房去了。
赵晋那只手臂悬在半空,他整个人都懵了一阵。
她这是……
隔着屏风,听见她干呕的声音,赵晋起身踱步过去,隔着屏风问她,“你这是恶心爷,恶心到这地步了?”
自己说完,都觉得好笑,低声笑出来。
柔儿捂着嘴,摆手急道:“不是,是您身上的香味……”
她话没说完,又难受地呕起来。
早上吃了碗长寿面,撑得难受,后来就没胃口,晚上只用了半碗汤。此刻这样干呕,什么都吐不出,犯恶心,不知怎么突然对香粉味都敏感起来。
赵晋垂头嗅了下自己的衣裳,上头劣质脂粉的味道很淡,并不多浓郁。明月楼上下都充斥着这种香味,他时常在中游走,早就习惯了。
赵晋瞧她眼泪涟涟,似是难受得紧,他退步出来,喊金凤进来照看。
柔儿换了衣裳,重新洗脸漱口,发髻拆了,松松用丝带系住发尾。再出来时,见赵晋已把那件外袍脱去扔到一边,他正用目光审视着她。柔儿怕自己再失态,忙饮了口茶,努力压抑着难受。
她也不知是怎么了,这两日总是没胃口,稍吃了点什么就想呕。更想不到会在他跟前闹笑话。
赵晋歪头睨着她,“好些了?”
柔儿点头,小心翼翼贴在他身上。
赵晋将她抱着,翻了个身,亲了亲她的唇,“现在呢?”
柔儿脸色绯红,仰头回视他,小手轻轻推拒,——金凤还没退出去呢。
赵晋笑了笑,加深了这个吻。
炕上一双影子难舍难分,连金凤什么退避出去也不知。
赵晋将柔儿抱起来,移步到里头,放低了帐子。她洁白纯净,身上隐隐有股奶香味,世俗的尘埃没有污染她这身素白,简单得像个没长大的孩子。
赵晋垂头去瞧她那条伤痕,细细嫩嫩的腹上皮肤,已经完全瞧不见旁人留下的记号。连浅淡的印痕都未有。
赵晋轻柔的吻落在她腹上,带来些微的痒意。她不敢动,闭眼捱着慢而钝的搓磨。赵晋刚刚准备用些力气,她猛地张开眼,一把将他推开。
赵晋不妨之下,竟被她推得退了下。她揪住枕边翻身坐起来,捂着嘴难受地道:“不行,不行……”
赵晋把她松开,她立时就像脱钩的鱼似的,飞速从床上跳下去。
赵晋愣怔瞧着她冲去净房的背影,一开始是错愕不满,片刻,他想到某种可能,那双幽深的眼睛霎时淬满了光。
他束好带扣,放垂撩起的下摆,几步走到屏风后拎着她颈子把她从地上拎起来。
柔儿抹掉眼角的泪,可怜兮兮地解释:“我不是故意的,爷,我不知怎么了,我……我可能吃坏了东西,您别生气,我真的不是故意的。”
赵晋按住她脑袋,将她紧紧抱到怀里。
他这样拥着她,面上波澜不兴,内里却早已失控。
上天垂怜,还肯给他一个希望。
见他身处红尘却一身孤寡,肯许他一个骨肉可承欢膝下。
他心头震撼汹涌,将她抱得那样紧。
柔儿也察觉到他的不对劲。
他扣住她腰的手,怎么好像用力到有点发颤?
他不知过了多久才平静下来,牵着她的手引她坐到炕前,“我问你,”他喉结滚动着,声音放得低缓,像在压抑着什么。
“你近来,时常会这样?”
柔儿尚不知发生什么,她绞着两手,坐立不安,“没……就这两天,许是贪嘴吃了不该吃的。”她还在担心他会生气。
赵晋抿了唇,捏住她的下巴让她抬起脸,“你不用这样小心,我不会怪罪。你这个月,月信可到了?”
柔儿不知他怎么突然问起这个,霎时脸红成一片,“我、我还没……”
他忽地松开她,腾地站起身来,“金凤,金凤!知会福喜,去找个郎中,立时就请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