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的是什么,为什么盯着看,她当真不知道?
可是,看着她悠然喝茶,言语间伴着打趣,秦晁忽然一阵愣神。
自从他改变决定要将她留在“赵阳”身边,对她做了许多事。
他强势亲近明言暗示,像所有在后院养女人的男人一样将她宠着哄着。在瞧见她惊慌且无措的模样时 ,竟真觉得自己占了上风。
他以为她再无法沉着镇定的将事情藏在心里想,就算是乱了她的阵脚,却从没想过,她那副慌乱无措,或防备或温顺的姿态,也是在迷惑他。
他自以为将她的羞赧和抗拒看在眼中,但其实,她也将他的异常变化记在心里,以不变应万变。
而今,她已知道他的事,在摆他一道的同时,也稳住了脚步。
这一刻,秦晁觉得是她占了上风。
可是,他不想,也不能让她占据这个上风。
明黛斟好茶,见秦晁还站在那,“你……”
秦晁忽然笑起来。
他笑声很沉,像是想到什么有趣又无奈的事,迈着步子走来,在明黛对面坐下。
这一次,他抢在她前面开口:“我的事,既成事实摆在这里,不会长脚跑了。我们不妨先谈谈你的事。”
明黛蹙眉:“我的事?”
秦晁一改往日的懒散模样,坐姿端正,神情深沉,乍看之下,还以为在谈的是一笔生意。
“当日,阿公和秦心意图撮合你我,少不得对你一番劝说,或是讲情,或是讲理。”
“这些劝说里,应当不仅仅只是为我的打算,还有为你的考虑。”
“以你的性情,必定是听进去一些,甚至觉得有道理,才会心甘情愿的应下。”
秦晁饮了一口茶,在明黛猜疑不定的神色中,渐渐找回掌控局面的感觉。
“所以,我们不妨来谈谈这些你听进去,且觉得有道理的理由。”
明黛双手捧着茶盏,指尖紧紧捏着杯身,淡无血色。
秦晁的目光略过她的指尖,心中渐稳。
“最初,你说不记得家中人事,无法归家,我的确不信。但相处下来,我知道此事是我误解了你。”
说到这里,秦晁伸手拎起茶壶,伸到她面前。
明黛愣了一下。
她慢半拍的模样着实少见,秦晁含笑打趣:“都喝干了,你能把它捧满水?”
明黛低头一看,尴尬的将杯盏放到桌上,早已不见方才那副从容的模样。
这一次,换秦晁为她斟茶,水线落入杯中,溅出一道潺潺细声。
“自你落难至今,已将近两个月。你可知两个月能发生多少事?你家中会是什么情况。”
明黛眼神闪烁,并未回应。
秦晁眼神幽深:“你总爱将事情憋在心里想,也想的透彻,不可能没有为自己设想过最糟糕的情况——”
他顿了顿,加重语气:“——比如,终于如愿回到家中,却因清誉受损,反而无地自容。好的亲事再难攀附,寻常亲事反而易受质疑折辱。退一万步,你已有了亲事,可你的夫婿,真的还能接受你吗?那时候,你要何去何从?”
他没有同她啰嗦废话,掐着她最致命的地方,一针见血。
明黛垂下头,肩膀微微起伏,情绪似有波动。
秦晁忽然倾身,将她手中的杯盏拿走。
明黛手中一空,目光随之抬起,愣愣的望向秦晁。
轻轻一声响,秦晁将茶盏放在桌上,淡淡道:“或许,我可以给你一个安稳。”
明黛怔然:“什么?”
秦晁望向她:“这就是我要与你谈的——淮香村的秦晁,并不能给你什么承诺,但赵阳可以。”
“你我既已走到这步,何不假戏真做?”
“我知你出身不俗,我会帮你找到家人,而我的前程,也绝不止步于此。”
“你从前能过得多好,以后只会更好。”
“至少,叫你家人瞧见我的那日,不会为你不值、惋惜。”
“我想要你,做我名正言顺的妻子。”
在淮香村时,秦晁也曾登门求亲过。
但那日,他的语气只有认真。
今日,认真的语气里,还添了前所未有的底气。
明黛看着他,半天才吐出一句话:“所以,你今夜带我来,是为了定下这个名分?”
秦晁无奈的笑:“可惜,被你偷梁换柱,搞砸了。”
明黛垂眼,像在自卑:“你身边怕是也不缺女人,为何要选我?”
秦晁几乎没有犹豫:“因为你合适。”
样貌合适,性情合适,甚至是他讨厌的那份敏锐心思……也合适。
若她能将这份聪明心思用在如何当好赵阳的妻子上,便最合适。
明黛手中空了,心中仿佛也空了,无措的双手不知该往哪里放。
秦晁看在眼里,冲她伸出手。
视线中出现男人的手,明黛转眼避开,双手藏到桌下。
秦晁不紧不慢道:“有什么顾虑,可以直接说。”
他明显比刚才镇定自若的多,像是终于掌控局势,有足够的准备应对她的任何反应。
明黛仿佛被他的话搅乱了心绪,起身走到窗边,对着窗口深吸几口气。
身后传来从容的脚步声,明黛刚想回去坐下,秦晁已握住她的手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