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陈老三家,盛语秋推开门,一股浓重的檀香味袭来。所有门和窗户都紧闭着,屋内的空气和林子里恍若两个世界。
陈三婶循声走到厅内,对盛语秋说:“我看屋子关着门,以为你们在休息,还怕扰了你们。”
“没呢,四处转了转。”盛语秋的眼神扫到厅边一侧,墙上多了张图。图下的桌案上放着香炉和供果。
陈三婶解释道,“这是我才请来的山神,忙不迭地敬香,也不知能不能显灵。”
看着陈三婶黯淡的目光,盛语秋没有多问,只是宽慰道,“我们遇到了村长,他也在帮忙想办法。”
陈三婶端上一屉馒头,还有不见米的白粥,小心地放在四方桌上,“陈老大啊?昨晚我们家老三就去找了他,唉,可是谁又有法子呢。快吃吧,一会凉了。”
陈三婶把筷子递给俩人,自己转身在小马扎坐下。
盛语秋想起村长陈有中的话,桌面上的吃食虽然简单,但是却是白面和米,她趁着话茬想探探陈三婶的口风,“我听村长说,村里的日子不好过。”
“哪哪儿都差不多吧。我觉得村里挺好的,虽然偏远,但赋税什么都能多拖一阵子。”陈三婶继续解释道,“南埠镇的官老爷们可不愿三天两头往这儿跑。”
盛语秋:“瑄州城虽不比京师,但也称得上富硕。就算是下面的村镇,应该也不至于差距如此之大吧?”
陈三婶:“恩公此言差矣,那些富丽堂皇的表象,不过是做给上面看的。老百姓的日子,苦啊……”
陈三婶的眸子里又多了一分灰色,她没有再喋喋不休,只是抬了抬手,“快吃吧,我还指着恩公帮我想办法寻安儿呢。”
盛语秋看了眼一言不发的迟林,除了偶尔演演戏,他一直都是置身事外的模样。盛语秋动了动嘴却没有出声,她轻叹一口气,目光沉了下来。
迟林没有等来盛语秋的发问,他也未觉意外,自从碍事的面纱被扯了,盛语秋就不愿再交流。迟林伸手拿起一个馒头,掰下一块。
迟林本就有不凡的气韵,举手投足间既不粗俗,又不娇柔。被定义了性别,盛语秋就再也无法把他和女人联系起来。
盛语秋猛然伸出双手扶住迟林的脸,硬生生掰到面朝自己的角度,拧起眉头心疼地说,“我的林妹妹怎么瘦了……”
第7章
迟林的脖子被掰得咔嚓一响,生生迎着盛语秋的满目怜惜。
比起莫名,迟林觉得饥饿的感受更为强烈。他没有停止进食的意思,只是动作缓了些许。
盛语秋拧碎了脸上的怜惜,扬了扬眉,又压了压眼,在脸上演了一出爱恨别离。
许是少了几分默契,迟林依然不为所动。
眼看馒头要进了嘴,盛语秋直接用手捂住了迟林的嘴。
迟林的眉动了动,垂眼看着盛语秋的手,“洗了吗,你手?”
“嗯?”盛语秋识唇语靠看不靠摸,原本想好的说辞也突然忘了。她转了转乌黑的眼珠,决意无视迟林刚才的话。
顾不上衔接,盛语秋扯开嗓子就嚎,“我错了,原谅我吧。”
迟林:“……”没洗手也不用这么激动吧。
盛语秋轻轻鼓了鼓嘴,眼神往门口闪了一下,又接着说,“你送我的剑穗子怕是丢在林子里了,陪我寻一下。”
开口前,盛语秋只想着找个由头出去,却没料到脱口而出的,竟是剑穗子。
三年前,京郊。
“走水啦!走水啦!”
盛语秋一骨碌爬坐起来。
屋外嘈杂,有求救声、呼喊声,和着阵阵烟味钻入房内。
北侧的一排房冒着火光,想起师父和押解的犯人都住在北侧,盛语秋三下五除二套上外衣,拉开门就往外跑。
“慌什么,把鞋穿上。”
盛语秋刚迈过门槛,就被一声喝斥回来。
郑南枫停下了脚步,站在院中。
一面是月光,一面是火光,交错在郑南枫身上,如同盛语秋心中那一面威严,一面温暖的模样。
同来办案的捕快老杨拉扯着犯人走到院中,冲着盛语秋挥了挥手,方才留意到郑南枫凛冽的目光,快步走到他身边。
盛语秋退回屋内,迅速整理好衣帽和行李,拿着剑走到院内。
“情况怎么样?”盛语秋迎着火光问,“要去帮忙吗?”
“看好人犯。”郑南枫叮嘱。
“是——”盛语秋懒洋洋地答道,却还是麻溜地走到人犯身边。
“想来□□,是人祸吧。我们虽着便衣,但也防不住有心之人。明日一早,我们就能入城回京,此间客栈便是你们最后的机会,对吗?”盛语秋看着人犯,笑得露出了虎牙。
“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没有同僚!”人犯对这番推理没什么反应。
“今日不曾打雷,戌时之后客栈里也未有火光。现下火势却愈烧愈烈,还夹杂着……应该是桐油味儿。”盛语秋摸了摸鼻子接着说,“这火从第二间房点起,加之今夜风大,瞬间即可制造混乱,你说这是不是救你的良机?”
“哼!小丫头,不要狗仗人势,若是仅你之力,断不可能擒住我!”人犯目光如炬,皆是对六扇门的不屑和鄙夷。
“无她之力,你也不至于此。”郑南枫的目光不曾移动,只是冷冷回了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