故事开端于皇帝生辰当天。
皇帝的生辰宴恰逢元嘉公主的父亲带领三万精兵叛变, 不多时便被镇压。
士兵不远千里送来捷报。
宫殿里一派歌舞升平, 唯有元嘉和崇业如坐针毡。
喧腾的气氛和音律仿佛枷锁一样,牢牢地捆住了两人。
皇帝不追究是不可能的。
如何追究却仍有转圜的余地。
太子日渐不成器,崇业正小露锋芒,谁才能真正入主东宫,已经成为了大臣们近一段时间来反复掂量的问题。
而这次叛变的结果, 实际上暗含了皇帝对崇业的态度。
元嘉悄悄转头望住仍旧眉眼低垂的崇业,端放在膝盖上的双手一点一点捏紧。
大臣们纷纷趁机献上 * 贺礼,很快便轮到崇业一家。
因为皇帝喜好音律,所以崇业和元嘉便合计着, 编排了一支舞当作贺礼献上。
谁知会是这样的场面。
偌大的宫殿陷入死水般的静默。
皇帝年老却仍旧犀利的眼神扫过元嘉和崇业所在的位置。
拍摄就从元嘉上台献舞开始。
“别哭昂!林惊羽我跟你说,所有的感情都必须藏在眼睛里!情绪给我绷住咯!绝对不能真的哭出来啊!”
直到开拍前最后一秒,王伟宁都在举着大喇叭撕心裂肺地叮嘱。
一口东北大碴子险些直接把林惊羽刚酝酿好的情绪给喊没了。
“好的。”
林惊羽点头应下后, 王伟宁才挥手示意开拍。
镜头晃动着, 顺着皇帝的视线扫过元嘉和崇业。
崇业气定神闲地坐着,额角沁出的一滴汗却泄露了他的紧绷。
元嘉微一欠身,上前献舞时却顺手提起了崇业手边的短剑。
元嘉是外族人, 尤善音律和剑舞, 只不过以往为了避嫌,而甚少在人前提及。
琴音悠悠响起。
元嘉随着琴音起舞。
她刚过十八岁年纪,身着浅粉色华服, 身形婀娜,舞步中既有丰朝人的端方克制,又有外族人的活泼热情。
一柄长剑在她手中变得比丝绸还柔顺听话,剑尖的寒光不时扫过崇业眼前。
丝绸制的衣料摩挲,发出细微的声响。
崇业隐约察觉到了什么,几欲起身,却被身后的幕僚按下。
琴音绵绵,终于还是渐渐消弭。
元嘉却没有按照预先的安排退场,而是静立在宫殿中央。
四周负责守卫的士兵见状纷纷抽刀,只等一声令下,便将元嘉就地缉拿。
元嘉面上一派安然,唇角甚至挂着浅笑。
她一手持剑,对着高高在上的皇帝行一个标准的外族礼。
骄傲又卑微。
皇帝终于开口:“元嘉,你想做甚?”
元嘉的语气一如既往的糯糯:“圣上,事已至此,父亲和夫君,元嘉总归要选一个。”
可是,哪里有什么选择呢?
元嘉,从来都只能等待被选择。
被父亲选中送来和亲。
被崇业选择是否要放弃。
皇帝碾着手指,阖上双眼:“你要选哪个?”
元嘉环顾宫殿。
金碧辉煌,雕梁画栋。
是多少人穷极一生也想登上的高位。
她又凭什么,去和这把宝座比拼呢。
元嘉苍凉一笑,在所有人反应过来之前,提剑自刎。
崇业,抑或是父亲,都是元嘉无法放弃的人,也不甘于等待被选。
因此,她选择了放弃自己。
鲜血飞溅。
元嘉留在这世上的最后一眼留给了难得掩饰不住情绪的崇业。
只是很短很短的一眼。
却写满了眷恋、不舍,还有决绝。
崇业不敢置信地摇头,徒劳地伸出右手想要接住元嘉。
却只来得及抓住一片衣料。
“唰”的一声。
断裂的不仅是衣料,更是过往十几年的时光。
镜头就在这里戛然而止。
王伟宁一挥手,示意所有演员集中过来检查镜头。
林惊羽仍旧浸在情绪 * 里出不来,就着元嘉跌落的姿势趴在地上一会儿,才被麦坦握住手臂扶起。
麦坦轻轻拍拍她的肩膀,低声安抚:“放轻松,已经结束了。”
林惊羽脸色苍白,勉强挤出一个笑:“嗯。”
大家围在一起检查各自的镜头。
陈正道曾经教过林惊羽:“好演员,一出场就要带着人物的前世今生,哪怕只有一秒的镜头。”
因而林惊羽将《龙印》的剧本反反复复读过二十几遍,还为元嘉写了整整一本的人物小传。
没人比她更明白,元嘉有多喜欢崇业,又有多敬重父亲。
父亲给了元嘉最美好的童年,而崇业则牵着她的手,陪她走完了一辈子。
她和崇业的爱情并不激烈,甚至比护城河水还要平缓。
却缱绻着贯穿了时光。
此刻,元嘉毅然决然拔剑自刎的场景在林惊羽面前反复回放。
连带着元嘉的所有情感,几乎要把林惊羽淹没。
林惊羽强撑着,直到确认完全部的镜头后。
“Ok,很好,惊羽表现得很不错。”王伟宁很是兴奋。
林惊羽哑声道:“谢谢导演。”
说到一半就落下了眼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