坑里除了光团之外,还有很多青衣御风漂浮在各种游走。
“不打算逃出去吗?”申姜小声问:“我们可以从洞口出去,上面出去就是盆地,往山里跑。”总之先出去,再做打算,不然青衣真的顺手就把她打死了怎么办?那春日桃万一不经打呢?
犯人笑起来:“这里只有一条路通往外面,就是一线天。从顶上出去,会遇到百里迷魂阵。就是神仙来了也会困死。”
而从一线天,是无论如何也出不去的。
“逃什么呀。数千年来,牢山从来没有逃脱过一个犯人。”犯人说:“鹿饮溪厉害并不是虚名。不然各山门失心疯了要这么养着他?想要什么,抢走不就好了。龙阁不知道几时就被搬干净了。”
说着突然停下来:“啊……我说错了。”
“怎么了?”
“说起来,是有一个人逃脱过。”犯人似乎得特别有趣,兴致勃勃:“不止逃脱了,还偷走了一本书。听说当时劫持了鹿饮溪种的一颗人参,那人参,他养了几千年了,被挖走当成人质,对方才得以逃脱的。”问她:“你知道铃先生吗?”
第43章 、水逆
问她:“你知道铃先生吗?”
申姜非常意外:“是那位铃先生干的?”不是吧, 宁铃才在三年,大事竟然没少干。这个女人,有点东西!
“可不是。那时候我都还小呢。后来鹿饮溪还常常在渊宅附近徘徊找他那颗人参, 不过渊宅过了一百年都没开张, 再开张, 已经换了人。他也没法子。”
“看来牢山和渊宅的关系确实不怎么样了。”
“就从来没太好过。最好的时候,也不过是王不见王。”
两人正说着,外面有细碎的声音,似乎是有青衣监察掠过。
申姜下意识地闭紧嘴巴。
犯人也静默下来。
一直等对方走远, 申姜才敢开口:“你有什么打算?”不然总不至于刚才奋力挣脱只是为了蹲在这儿放一会儿风, 再回去吧。
“没有啊。就是单纯地不爽,不挣扎挣扎,倒显得我没本事似的。”犯人嘻笑起来:“再说,我什么错都没犯, 凭什么要被关起来。我不想做囚犯。窝囊。”
此时,突然裂隙外强光大盛。
犯人沉色扭头看去。这让他原本狰狞的面容在直光之下更显得可怖。
而那些光, 明明是光线,却似乎是有形体的, 投在缝隙中后,便开始向深处蠕动, 并且速度迅猛得惊人。才一眨眼就已经到了申姜面前。
犯人来不及说什么,只仓促地骂了一句, 顺手将申姜往更深处一推,便以诡异的姿势, 猛地向外扑去。
申姜根本没来得及看清是怎么回事,那光就猛然消失,与黑暗一道降临的, 还有扑面而来的的血腥味。
不一会儿,什么温热的东西蔓延到附近,浸湿了她的脸颊与身上的衣服。
外面有人声高声说着:“仆鬼已被诛杀。那被他救下的仆役……要不要问过主上。”
“主上已经返去了,一个仆役有什么好问?除去吧。”
冷漠而无情。
随后,隐隐有光在缝隙口亮起来。这次的光昏黄带着暖意。
申姜就着光,伸手摸了摸脸,满手的血。
抬头向前望去,光把缝隙内壁照亮,血合着肉渣一样的东西,布满了整个缝隙内,上壁如水帘洞一般,黏滑的液体顺着倾斜的石壁向内流淌、滴落在她身上。她内心几乎在狂叫,只想快点离开,可身体却一动也没动呆在原地。
外面还不停地有声音传来,细细碎碎大概是什么人在说话。
她一个字都没有听,低头盯着手上的血,好一会儿才突然惊醒过来,想也不想地飞速向外爬去。
心中只两个想法,一是,一刻也不要再继续浸泡在人的‘汤汁’之中。
二是,逃走。
快逃命去。
不要像那个犯人一样死掉。
她的出现引起了一阵惊呼。
正在裂隙处打算进来搜寻的青衣,冷不防被她撞了个正着,大约是打出什么东西,想要取她性命。
她也感到自己眼前光斑闪耀。可却并没有感觉自己受到任何阻碍,竟然去势不热,快如劈竹,就索性更用力地向前冲。
在头顶的压迫感消失,意识到自己终于从满是血沫的缝隙中爬出来后,她开始拔足狂奔。
身上又粘又滑令人恶心的触感遍布每一个毛孔。
哪里有水的?
记得似乎哪里有水的。
不,现在不重要了,重要的是,该从哪里逃走?
急奔之下张目望去。
却发现自己已经在包围之中。
远处许多人,远远环绕着她,目光好像在看着什么奇怪的东西。
石阶上的小丫头站在仅存的仆役中,和他们一起,张口结舌瞪着她。
人多,却一片寂静。
她觉得在这种环境的衬托吓,自己轰隆隆的心跳和奔涌的血脉流动的声音甚至都太过响亮。
这些人在看什么?
她缓慢地转身,环顾四周,一个一个地审视他们。
是他们有什么不对劲,还是自己自己有什么不对劲?
她看看自己双手,除了血迹重并没有什么异样,衣衫浸湿,浓稠的血沫顺着粗糙的布料滑落,滴落在像虚空一样的黑暗。在她脚下的这片黑暗中,到处都是那些还没有消散的光团。它们像一个个从深渊中冒出来的泡泡,缓慢的向上漂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