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坐骑丢失,两人在误入某个集市时,去买了一匹较为健壮的马。
买糖人的小贩凑上来:“公子,买一个小糖人给阿妹吧。”
鹿饮溪说:“她不是我阿妹。”
“哎呀,看我。”小贩陪笑脸:“那给小娘子买一个吧?还可以现捏呢。捏什么都可以。”这里正是刚刚春暖时,小贩手上满手是没化掉的冻疮,陪着笑脸,站在还有些料峭的春风里,身上破了絮的棉衣实在单薄。
鹿饮溪垂眸看看他的手,便不大想要他的东西。
他手又粗又脏,指甲缝里都是黑色的污垢。
但余光见申姜看向对方的表情。便没有走,只轻声细语:“你这些糖人值多少钱?一珠够吗?”
小贩愣了一下,连忙说:“是灵珠吗?够的够的!还有多出好多呢,公子不必给这么多。少少的三个钱就行了。都用不到珠子的。”
鹿饮溪摸出一个珠子来给他。
小贩激动得不知道怎么好,慌忙要把所有草棒上插的糖人都取下来,想想不对这人家怎么拿呀,又把取下来的连忙扎回去:“这草棒也给你。”
“不必。”鹿饮溪说:“早些归家去吧。一珠少了一些,但换些普通人穿的棉衣是换得的。还够买双棉鞋,买些肉。”牵着申姜便仍往前面的马市去。
小贩红涨得通红,一手拿着那一珠,一手拿着草棒子。站在原地。不知如何是好,又有些茫然。那表情,莫约是有些不是滋味的。
他也不是乞丐,辛苦做出来的东西,糖固然买的都是便宜货,可他被卖糖的老板骂着,也尽力选了最好的。有赚到钱固然好,也晓得是人家心善。开心归开心。
可多少……仍是有些不是滋味。
见申姜停下来,连忙远远地满脸笑容向她作揖,站在人流里,大声喊着:“多谢小娘子,多谢公子好心。”
申姜见不得这样的场景。
因为她养母也曾摆过小摊。因为日常劳作,自然手上有些洗不干净的痕迹。
这样辛苦,也仍然做事的人,生活困苦一些,却也实在不是乞丐。
只是,小贩的方向是指引的方向,她要回往那边走,时光会开始流转。马市就会不见了。于是只得在原地驻步。
小贩见她伸手要,眼睛亮晶晶地,急忙穿地人群跑来。
半蹲下,仔细地将太长的草棒子折短些,叫她好拿,又帮她把糖人都扎得更深一些,以免得颠簸掉下来。
口中不停地说:“是很好的糖。我手不脏的。做糖的时候,用胰子洗得干干净净。这些黑的,是洗不掉的东西。我家里孩子也爱吃,要不是我不许,他一个人能全吃完了。我在糖里还加了蜜,日前日去山里采来的。”并把胳膊上被蜜蜂蛰的伤给申姜看。十分热情。
申姜给他礼一礼,他也连忙回礼。
鹿饮溪便从善如浪,从申姜手中接过草棒子,温和道:“我是怕她吃甜的坏了牙齿。即然非要不可,也就罢了。劳你受累。”
小贩恍然大悟:“原来是这样”松了口气又有些不好意思起来,急忙摆手:“不敢不敢。”
两人这才离开买马去。
申姜取了糖人来吃,果然有蜂蜜的味道,小贩很实在的。
连忙伸给鹿饮溪尝一尝。
人生颠簸的人,没有时间做过小孩子,或者会喜欢小孩子喜欢的东西。
鹿饮溪神色自若地俯身咬了一小块下来。
便又继续向前走。
只是手心汗盛,耳朵也红得厉害。
申姜因为一只手被牵着,一只手拿吃的,便不大说话了。
鹿饮溪与马贩交涉,她便吃着糖人左右张望。
这集市,开在荒原上,大概来这里买卖的人,都是些附近的村落的人。大多是农人,卖些常有的东西。很少有修士。
像她和鹿饮溪这样的人,十分少见。更多是穿普通布衣的。棉袄上打着补丁,裤脚吊着,也有以物易物。
路边上有两个看上去是修士的人,大概是路过这里,灵兽坐骑系在路边的石桩子上面。
似乎是在说着闲话。
隐约只听到一句。
赵氏的小娘子拜师的事。
“说是十分疼惜,真正是史无前例。那位尊上,那么识大体的温温君子,教出来的徒弟实在是个混账东西。听说以前,师从孟观鲸。后受不得同门挤兑,便闹着要归家去了。后来果然赵沉舟就把她接回去了,之后过了数十年,如今便又把她送到那位尊上座下来了。大约是那位尊上好说话些?又对她怜惜,这小娘子却是个受不得好的人,一下狐假虎威地便飞扬跋扈起来了。赵沉舟也实在是,对这个妹妹好得很呐。只可惜,那位尊上的名声,实实在在是差了。”
另一个嘀咕:“错了错了,你没有听说吗,赵家那位小娘子,已然过世了。最近拜了那位尊上的小娘子,是个养女。”
扭头看到申姜若有所思在听。
又看她的打扮,并打量她身后的人。
鹿饮溪背对这边,正与马贩子说话呢。虽然没回头,但衣着看是修为不错的人。
申姜拽着他的头,歪在他身后。像是一对兄妹。
“小娘子,你们是哪一家的?”
申姜没有回答。想了想,把手里的糖人扎在地上的泥里,拿玉牌写道[你们说的那位小娘子,是不是叫四喜?孟观鲸的弟子。是赵沉舟的妹妹。]她当时,因为青玉琵琶进入了孟观鲸的小世界中,就是以赵四喜的身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