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天亮的时候在夜总会上班的小姐妹们, 陆陆续续地回来了。高跟鞋踩在木楼梯上响响的,女孩子们轻声地说笑, 相互打趣。
又说起宁铃的事。
“我看到孟公子把她给接走了。”
“真是撬了一手好墙角呀。”
“阿花也实是不挣气, 要是我,把她脸都要抓花。看她还怎么见人。”
又似乎有人在说:“是同乡。”
“嗤,阿花傻的嘛。不然也不至于在这里混这么久,还没有上岸。人家宁铃才来了多久?这不就上岸了吗?”
“宁铃嘛, 也是个一毛不拔的人,来了这里,打着老乡的旗号,住她的吃她的用她的。还口口声声与她是姐妹。”
“哈哈哈, 安娜, 本来是你吃她往她用她, 结果宁铃一来, 便与你扭打了一顿, 将你赶出来。你自是处处说她不好。方才在场子里头, 那一番挑唆, 阿花竟然也真的上去了。”
“你说什么呢?我是真心为她不平。”
大家嘻嘻哈哈。经过阿姜屋子或上楼, 或往别的屋子去。
过了好一会儿,才算是安全安静下来。
天亮了,楼下陆续有住客起床的声音。
大家在天井里洗漱,你来我往的。阿姜拿着盆下楼去,学那些人,从那个铁铸的管子里放水。
管子不知道连到哪里去, 放出来的水又清又甘甜。
听这些人说话,是叫自来水。
自来?
好神奇。
她在楼下,帮坐在天井里做绣活的妇人打打下手,妇人一开始不想搭理她。
大约是因为,她是做‘那种’事的。
但后来,觉得她性情好,便放松下来,还把自己家的小椅子端出来,给她坐。
“你在这里往了好久,寻常白日里都在睡觉的。今日到是精神好。”妇人说着,两人闲聊起来。阿姜便晓得了许多这世界的事情。
比如,大门外头巷子里穿梭来去两个轮子的,叫自行车。
四个轮子没有马没有牛拉的,叫洋汽车。
那种古怪的建筑,叫洋楼。路灯里用的不是蜡烛,也不是颂法,是电灯。
有人声从里面传出来的小盒子,叫收音机。
还有超级大的幕布上头,投出来的故事,叫电影儿。
这世界简直了!
那么,京半夏喜欢的人,就是来自于这个世界吗?
这个世界,也就是自己所在的世界的未来?
可妇人没有听说过腐坏之地,也不知道什么灵修。
更不知道蚩山临江君。赵氏大府。
就好像一切都被抹去了,什么也不存在了。
阿姜脑袋里被一切信息挤得满满的。
宁铃当天傍晚的时候才回来。
是孟家的车子送她回来了,但并不是孟少爷,似乎是孟家的下仆。她不只自己回来,还带了好大一个箱子。下车跟下仆说话的时候,十分趾高气扬。下仆转身上车的时候还翻白眼了。
进了院门她见阿姜在下头和人闲聊,急匆匆叫她上楼去。
一进门,就立刻反栓上了门。还把窗帘也拉上了。
麻利地打开箱子,兴奋地压低了声音,叫阿姜过来:“你看!”
阿姜走过去,看着满箱子的纸感到不解。
什么呀?
画吗?小小的纸片上,画着一模一样的图。
“我们有钱了。”宁铃激动得声音都在发抖,和在外面时的镇定判若两人:“我们真的有钱了。你摸一摸。是真的。”她把钱抓出来,塞到阿姜手里,甚至抓起一大捧,猛地扬到空中。呼啦,纸飞得满屋子都是。
阿姜只觉得奇怪,这个世界,纸就能当钱啊
拿起一张来看,没什么特别。
灵珠可以做为货币,是因为它十分实用,并且难得。
纸有什么难得的?
宁铃跑去,倒了杯冷茶,咕咚咕呼地灌下去,一抹嘴跑回来,拉着阿姜坐下来,眼睛发光:“你猜,孟家找我做什么?”
“做什么?”
“他们有一座宅子,是我们先祖的资产。说是,代代都由女子来继承。往上追溯,已经有几千年了。”
“那岂不是,有很多的继承人?”阿姜好奇。毕竟人开枝散叶就如同种子落地,会长出无数的枝桠。
“对呀,听说繁杂得很,连孟家都不知道这血脉还有多少人。但听说,宅子会选的。它选哪一支,就是哪一支。我们就是被选中的那一枝。”宁铃兴奋得不行,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你看。钥匙已经给我了。房契也给我了。”
她把箱子里的钱,全刨出来,露出最底下,里面露出来的是个质材介乎于玉与石之间的扁匣子。
上面雕着许多意义不明的花纹,围绕在中间一朵莲花周围。
正反两面的图案除了莲花一个是花苞,一个正盛开之外,是一模一样的。
盒子做得严丝合缝,差点看不出怎么开的,但没有锁,阿姜伸手试了一下,打不开,好像粘合在了一起。但宁铃一伸手,随便一试就打开了。
里面装的是个木雕的四合院模型。长宽刚好能放置于盒中,就好像本来就是为它量身定做的。
里面亭台楼阁,小桥流水,栩栩如生。
小院的房子的门窗竟然都是能动的。用针顶开来,可以看到房间里面的摆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