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她是真的老了。
戚苒咬着下嘴唇，从哽咽中挤出一个字眼——“妈。”
戚妈将已经同她一般高的女儿揽进怀里，温柔的掌心像安抚婴孩一样，轻轻地拍出一首童谣。那些久别重逢的台词，都无须多言。
听见一声浅笑，戚妈这才反应过来——自家女儿真的把沈祁白带回家了。
“哎呀！”戚妈一把推开戚苒，胡乱揩掉脸上的泪水，挽着沈祁白的手臂，“你就是女婿吧？我叫你祁白可以吗？来来来，先进屋坐！”复又转头朝屋里的保姆吩咐道，“陈姐，泡杯茶！”
说罢，还不忘把沈祁白手中的行李卸下来，朝戚苒喊道：“这么大的人了行李还要别人拿？自己拎回房间！”
……戚苒的眼泪花儿还挂在脸上，就这么站在门口自然风干。
什么女婿？不知道的还以为沈祁白才是戚家亲生的呢！
戚苒把行李箱丢回房间，一下楼就看见戚妈黏着沈祁白又剥柚子又递提子的画面。
“祁白呀，你和苒苒什么时候开始的呀？”
“祁白呀，你喜欢苒苒哪一点呀？”
“祁白呀，你和冉冉有没有……嗯……咳咳？”
……
“妈。”戚苒黑着脸分开二人，“我饿了。”
戚妈瞪了她一眼，用一瓣柚子堵上了她的嘴：“你爸爸待会儿就回来了，淼淼一家也要过来吃饭，饿了也憋着。”
戚苒觉得很委屈，离家一年多，好不容易载誉归来，受到的却是这么悲惨的待遇。
话音刚落，门口传来了钥匙的声音。
大门正对着客厅，夹着公文包的戚爸和站在沙发后的戚苒面面相觑，双双撇开了头。
沈祁白抬头，看见戚苒闪烁的眼眸。他一手扶着沙发靠背起身，一手牵过戚苒，朝戚爸恭恭敬敬地鞠了个躬：“叔叔您好，我是沈祁白。”
戚爸将外套和公文包递给陈姐，上下打量了他两眼，点头敷衍道：“我知道你，队长吧？”不等沈祁白回答，戚爸转身走向沙发坐下，让戚苒过去。
相对无言了一分钟，戚苒生涩地唤道：“爸。”
戚爸揉了揉金丝眼镜下的双眼，低沉地应了一声。
“首先恭喜你，你取得的成绩的确超出了我的想象。”一如既往冷冰冰的公式化对话，却带着一丝歉疚，“以前是我不对，太管束你了，从今往后我不会再阻挠你打职业。”
戚苒闻言，眼睛一亮：“太好了！谢谢老爸！那你们去不去旧金山看我比赛呀？”
“我已经把公司的事交代下去了。”戚爸终于露出了一丝笑容，“这一年我也惹你妈生了不少气，正好抽一个月带她去北美转转。”
“哎哟，”戚苒朝戚妈跑了个娇俏的媚眼，“可以呀，将功赎罪还能重温一下蜜月。”
戚妈咯咯笑着：“你和祁白也可以去转转呀。”
“不行的不行的，我们还要训练，世界赛最重要。”
戚爸余光瞟见沈祁白和戚苒十指相扣，忽然脸色一沉：“至于这位队长，你贸然把他带回家，是不是有点不妥？”
沈祁白听出了戚爸的弦外之音，也不气恼，只是笑道：“我比较愚钝，不知道叔叔是指哪一点不妥？”
“小沈，你听我一句话。戚苒今年只有十九岁，她还什么都不懂。打职业已经是我对她任性最大限度的容忍，但恋爱……太草率了。”
“哪里草率啊？我如果什么都不懂的话，现在就不会坐在这里了。”戚苒反驳道。
戚爸叹了口气，看向沈祁白的目光里满是审视：“我都说了你不懂……那就别怪我说开了，小沈，你几岁开始打职业的？”
沈祁白隐约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却还是诚实答道：“十六七岁。”
“那么，高中和大学呢？”
戚苒心头咯噔一下，猛然起身：“爸！”
沈祁白笑着拉回戚苒，面上波澜不惊：“我开始打职业之后就辍学了，这只是各自选择的路不同而已，我并不觉得这样就低人一等。”
“你不觉得，不代表这个社会不觉得。”戚爸摇摇头，“我年轻时候吃了太多亏，不希望女儿也这样。打职业是一码事，但我不允许她和一个网瘾少年在一起。等戚苒退役了回来，再找一个配得上她的人也不迟。”
这种话，他怎么能说的出口？
没错，电竞圈普遍学历不高，难道每一个都是因为学业不精走上电竞之路的网瘾少年吗？电竞圈有辍学的Wind和沈祁白，也有名校出身的Koala和戚苒，让他们站上世界舞台的是天赋啊！用结果论来评判这些兢兢业业的选手，未免太过不公平。
戚苒咬牙，想起身反驳，交错的十指却忽然收紧，仿佛无声的安慰。可是，为什么她感觉到了一丝颤抖？
沈祁白正色道：“那依您所见，怎样的人才算配得上她？”
戚爸噙了一口清茶，一副慢条斯理的模样，徐徐说道：“我是生意人，也不说性格人品这些虚的了，至少得是领域内的精英分子，年薪百万以上，车房也是必须的。俗一点来说，名和利，都得有。”
……
客厅的氛围一瞬间变得很微妙。
戚苒掐着沈祁白的手腕，死命憋笑，而沈祁白依然在颤抖——毕竟承受着她指甲的暴力。倒是戚妈卸下一脸沉重，走到沈祁白身边轻轻拍着肩膀：“哎呀！你叔叔这是同意你俩啦，赶紧谢谢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