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跟着他家公子,先是去了那一片翠竹林里,名为游赏,实则四处找寻了一番。
寒舟见叶煦并无什么表示,便猜测,公主应当不在此地。
便又随着他,往外行去。
一路行来,远远地,能望见前方有一片湖。
碧波粼粼的湖面之上,正有一艘小舟朝着湖畔缓缓而来。
原本静谧的湖上,也逐渐传来一阵泠泠的琴音,十分绝妙。
叶煦立于原地,听了一会,便道:“走罢。”
“走去哪?”寒舟一愣,忙道。
“自然是抚琴人所在之处。”
寒舟一听这话,顿时来了精神,道:“公子可是听出来了?这是殿下的琴音?”
叶煦淡笑着,摇了摇头,道:“不是她。”
寒舟不禁傻眼,道:“那……那既然不是殿下,我们这是干什么去?”
叶煦没有再言,举步往前方湖畔而去。
寒舟虽不解,但,公子的话,他向来是深信不疑的。
公子既然这样说了,必有他的道理。
于是,寒舟便随着叶煦,也一同来到了湖畔。
这个时候,这片湖边已驻足了不少前来共赏琴音的人。
待到那艘小舟终于靠岸,琴音也戛然而止。
从小舟上,下来一位翩翩公子。
众人纷纷抚掌赞叹。
寒舟望着眼前的情景,突然明白过来,为何他家公子明知抚琴之人并非长公主,却执意要来此处。
那必然是因为,殿下她也与众人一样,喜欢听这等绝妙的琴音啊!
他一拍脑门,顿悟。
公子这法子,不就是守株待兔吗?
寒舟想到这里,忙探头,飞快地往四处张望。
叶煦已经径直朝人群里行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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叶煦往前走得很快,未几,便越来越快,越来越快。
直到来到一人身后,他才停了下来。
他面前的人,身姿窈窕纤丽,虽是背对着他,他却一眼便认了出来。
他太熟悉她了。
先前在苏州城内,匆匆相遇,不过一个照面,她便不见了。
直到今日,他才能好好地,看看她。
此时,众人见那抚琴的公子走远了,便也散了。
云嫤转过身来,随着众人往外走,几乎是朝着叶煦的方向迎面而来。
她目不斜视,并不曾往他所在之处望上一眼。
对此,叶煦仿佛浑然不觉。
他只是定定地,一动不动地凝视着她。
他到了此时,才真切地感受到,她是真的回来了。
再也不是过去无数个日夜里,一个存在于他痛悔中的,模糊的念想。
在她经过他身畔的时候,他忽地抬手,紧紧握住了她的手臂。
他垂目,对她道:“我知你必定怨我,恨我。你想怎么样,都依你,但你不能不见我。不论如何,总要给我一个赔罪的机会。”
他这样低声下气地恳求她,她却只是一径垂首,怎么都不开口。
令他猜不透她心中所想。
他们的身侧,不时有人经过,用难掩好奇的目光打量他们。
云嫤动了动,想将自己从他手里挣出来。
往昔,还未发生她落崖那件事前,她与叶煦相处时,若在某件事上,她表现出一点不情愿,叶煦是万不会有何歪缠,更不会勉强她。
可是这次,久别重逢,明明云嫤已经在抗拒他的亲近,叶煦却十分强硬,紧扣住她,就是不放开她。
云嫤左挣右挣,都挣脱不了他的钳制,只得暂歇了心思。
叶煦见她不再挣扎不休,便从怀里取出一物,打开,放在了她的手心里。
云嫤一望那物,不由便是一愣。
那是一个油纸包。
油纸里面包着的,是好几块她看着眼熟的花糕。
那些花糕正散发着丝丝的香气,闻之便叫人口齿生津。
那日,她在苏州城的那条河边,遇到了那卖花糕的姑娘,本想买她家的花糕尝尝,却被那纨绔公子一番搅局,打翻了盛花糕的篮子,叫她连花糕也没有吃成。
然后,她便见到了叶煦。
她不知道他是如何得知她的下落,又是怎么找到她的。
仓皇之间,她转身便走。
后来,她一心参加琴会,更因有心躲着叶煦,生怕回去那条河边,会再遇见他,便没有再想着那花糕了。
哪里知道,她不想,他却惦记着。
来此之前,叶煦必定是又去寻了那在河边卖花糕的姑娘,才买了这些花糕回来。
云嫤怔怔地望着手里的花糕,一时无言。
叶煦也默默地望着她。
他没有再如方才那样,试图同她说话,只是仍将她扣得牢牢地,不让她能离开。
这情形一看便叫人明白,他们二人有纠缠。
经过他们身边的那些名士佳人们,便开始有些按捺不住八卦的心思,偷偷望过来几眼,又匆匆离开。
正在这个时候,平地里,却忽听他们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大吼。
“叶煦,你放开她!”
云嫤一听这个声音,顿时回过神来。
她忙回头,正好便看见方随怒气冲冲地赶将过来,一把拽住叶煦的衣袖,要将他扯离她的身边。
叶煦稍稍一避,方随手上一空,人便差点跌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