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嫤一怔,抬眸看了他一眼,才缓缓道:“前一阵,她还邀我去看放榜游街,没想到,如今便成了这样。我也是新近才知道,她大约是看我不顺眼的。”
她说得含糊,叶煦却觉得,她们姑娘家之间的交往,他一个男子,自是不便多问下去。
再说了,不管凌解语是什么心思,什么目的,他心里自然是偏帮云嫤的,便同她叮嘱道:“她品行不佳,往后,你得多当心。”
“好。”云嫤点了点头。
随后,她想了想,便含笑对他道:“今日匆忙,还未贺过公子,高中探花。过不了多久,公子便该入翰林院了罢?”
叶煦颔首。
点翰林是天下士人的荣耀,云嫤由衷地替他高兴,便又向他道了恭喜。
叶煦一顿,忽道:“你方才说,那日,凌三姑娘曾邀你去看放榜游街,你可去看了吗?”
云嫤心中一跳,垂眸,道:“嗯,去了。”
叶煦点了点头,又道:“那日,你们是在何处?”
云嫤便说了,是在广宴阁里。
叶煦顿时笑了。
那日,正是他最意气风发的时候。
他从广宴阁外的长街经过,抬首一望,恍惚间,似乎望见了一个似曾相识的明丽面容。
等他想要再细看的时候,那扇轩窗后,佳人却转过了身去,只留了个背影给他。
原来,那日并不是他的错觉。
真的是她。
叶煦对着旁人虽冷淡,可对她笑的时候却不算少。但是,往日里,他即便笑,也是淡淡的,难得像现在这样,春风拂面。
云嫤看得怔了怔,有些面红,不由道:“你笑什么?”
叶煦笑着,却不说话。
就是不肯告诉她。
云嫤没法子,悄声嘀咕了一句“小气”。
两人又走了一会,叶煦便道:“前面就快到仁明宫了,我先陪你过去,再去映辉殿。”
云嫤自是愿意同他多待一会,可却生怕路上会遇见旁人,叫他发觉了她的身份,便只得推辞道:“不用了,怎好再劳烦你,我自己回去便可。”
叶煦顿了一顿,心中忽觉有些气闷,却也不好说什么,便道:“也好。”
云嫤回头,绿芍便抱着鸣风走上前来。
云嫤从绿芍手里取来鸣风,对叶煦道:“叶公子,鸣风这便还你了。”
叶煦瞧了瞧鸣风,却没有立即接过。
他对她道:“你的冰佩,是你洛氏前代家主亲手所制,今人想要依此仿制,修复冰佩的断弦,怕是很难。”
云嫤听了,不觉也沮丧起来,道:“冰佩已经跟随我数年了,如今这样,实在可惜,我会尽力而为的。”
叶煦便道:“我虽无法助你修复冰佩,不过,倒是可以赠你一张旁的琴。”
“……旁的琴?”
云嫤仰首望着他,面上流露出几分迷茫。
叶煦冲她手里的那张琴抬了抬下颌,道:“你看,便是鸣风如何?”
什……什么?!
云嫤彻底呆住了。
叶煦瞧着她此时傻呆呆的样子,忽觉心情大好。
“那便这么定了,以后,鸣风便是你的了,你可要收好了。”
他说着,随手在鸣风的琴弦上一拨。
悠扬的琴音叫云嫤回过神来。
“叶公子——”
叶煦对着她一笑,转身,便缓步离去了。
云嫤她们身后的寒舟也是呆了一呆,待在原地半晌没动。
待反应过来,他赶忙朝云嫤行了个礼,随后,便忙不迭地随着他家那全不似平日的公子追了上去。
云嫤紧紧地抱着鸣风,便这样望着叶煦走远了。
她只觉怀里的鸣风仿佛会发烫,使她的脸越来越红。
绿芍在一旁,偷偷地朝她觑了觑。
她跟着公主久了,对公主的心思虽不甚知晓,也隐约有些察觉。
如今,不用公主说,她也是看得分明了。
绿芍的心里,不由又是高兴,又是担心。
高兴的是,公主的心上人不是别人,正是叶公子。看起来,叶公子待公主也很是不错。
担心的是,却不知叶公子对公主究竟是怎么想的,更不知公主的这段心事,能不能如愿。
不过,旁的她虽不知,眼下,她却知道,公主的心里必是甜甜蜜蜜的。
绿芍便也不去打搅,便就只管这般,含笑陪着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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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不知过了多久。
“喂!好端端地,你抱着个琴,在想什么?”不远处忽然响起一道青年男子的声音。
吓了云嫤主仆一跳。
那话音刚落,一张眉眼飞扬的脸便落入了云嫤的眼帘。
“方随,你回来了!”云嫤顿时惊喜地道。
“回来怎么也不告诉我一声?”
面前这英气勃勃的青年正是她幼时的玩伴,多年的损友,禁军方指挥使的次子方随。
他先前出京游历,原是写信回来告诉过她,不日便要回来,没想到今日便见到了他。
方随朗声一笑,道:“我也就是昨日才回京的,想着今日进宫反正会来寻你,便没有叫人递信给你了。”
云嫤抱着琴,绕着他转了一圈,稀奇地道:“长高了,也晒黑了,倒是看起来靠谱了不少。”
她笑嘻嘻地同他道:“这趟回来,方叔可有夸你几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