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煦听了,便点点头,道:“我同你一道去罢。”
他来都来了,自是不好往回赶。
云嫤便只好应了一声。
此时,天色已经起风了,空气中混合着野花的香气。不远处,偶有人家的屋舍里,露出灯火的光芒。
夜色里,四下一片静谧,他们深一脚浅一脚地走在草丛里。
叶煦不时扶她一把。
这样同他一道走着,云嫤却开始感到有些局促。
除了从前在书院园子里的那一回,其他时候再遇到他,身边多半总是有旁人,她很少同他单独待在一起过,更别说是今晚这样。
她其实是有些忐忑的。
怕自己又不争气,越发深陷入他的罗网中去。
她觉得,是不是该说点什么,总比这样沉默下去好。
便在她正费力思索话题的时候,叶煦已经开口。
他同她道:“宋府的这个案子,你做得很好,比我想象的,要出色的多。”
说着,他笑了一笑,朝她赞许地看了一眼。
可惜,夜色太暗,云嫤没有注意到。
不过,她听了他的话,倒是很开心,也有点害羞,道:“多谢夸奖!”
叶煦不语片刻,与她又一同走了一段,便又同她笑道:“阿嫤,你有没有觉得,我们的想法,其实常常不谋而合?”
云嫤听了,思忖了一番,便也笑了。
“好像,确实是。”
叶煦笑着点了点头。
接下来的路上,两个人谁都没有再说话。
可云嫤却觉得,刚开始与他在一起时的那股微微的局促之感,已经消失了。
此时此刻,倒是有一种平静又宁和的感觉。
仿佛,他们不是在赶路,而是在一道散步。
又过了一会,前方开始渐渐喧闹,原是到了一处小镇。
他们又往前走了一阵,便来到了一家悬着酒旗的酒肆门前。
云嫤对叶煦道:“要不,便是这里罢?”
叶煦颔首。
二人步入酒肆,酒肆的店家便笑容满面地迎了上来。
今日,云嫤虽照常穿着男装,可他们两人都没穿公服,店家自然便也不知,他面前的,便是鸣州的知府大人,同他的小捕快。
“两位公子,要些什么?不是自夸,咱们店里的酒菜可是方圆十里都大大有名的!两位请看——”
店家说着,递上一册菜式。云嫤接过,看了看,见果真有好菜色,便点了几样,想了想,又沽了一壶酒。
店家笑呵呵地请他们稍待。
不多时,酒菜便都好了。
因天热,酒便不需温了。店里的伙计用食盒将酒菜都盛装好,奉给云嫤。
云嫤接过食盒,正要给银钱,便见店家笑着道:“不必给了,那位公子已经付过了。”
店家含笑指了指一旁的叶煦。
云嫤一怔,忙对叶煦道:“不是说好了,是我请客吗?”
叶煦含蓄地一笑,道:“还是我来罢。我蹭饭已久,今日,不过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云嫤闻言错愕,旋而,顿觉一阵赧然。
她只好微微笑着,道:“那便,多谢了。”
“无妨。”叶煦笑道。
随即,他朝酒肆外看了看,便对她道:“看天色,快要下大雨了,还是尽快回去罢。”
“好。”云嫤应道。
两人正说着话的工夫,只听外面“哗啦”一阵雨打之声。
大雨已经倾盆而下。
叶煦站在酒肆门前,将伞撑开,见身旁的云嫤有些拘谨,便道:“阿嫤,过来罢。”
云嫤听了,便抱着食盒过去,躲进了他的伞下。
两人离开酒肆。
夏日的雷雨开头总是十分浩大,一时间风雨交加,不断地往行人身上席卷。
这伞虽大,为两个人撑,便也不太够了。
叶煦一面往前走着,一面不露痕迹地将伞往云嫤那边移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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雨势太大,一开始,他们走不了太快。
好在,没过多久,雨便小了下去。
因离宵禁还有些时候,他们便索性慢慢地走了回去。
一路行来,也不知过了多久。
绵绵细雨中,沿街灯火璀璨。
前方,应是快到府衙了。
这个时候,叶煦却开口对她道:“你在京城时,可曾听说,陛下为我赐婚之事?”
云嫤心头蓦地一跳,不明白,他为什么突然对她提起此事。
她沉默了一会,点了点头,道:“我听说了。”
叶煦一顿,又道:“那你又可曾听说,我已向陛下表明心迹,不会娶公主。”
云嫤沉默着,又点了点头。
她的心里,一直深藏着一个疑问。
此时,她胸臆中情绪翻滚,想说的话实在不吐不快,终于问了出来。
“当初,你为何坚持,就是不肯娶公主?你……你是不是很讨厌她?”
她的声音微微发颤,似是心绪很不平静。
叶煦自识得她以来,从未见她如此,目中不由流露出一丝讶然,瞧了她一会。
很快,他便猜测,她是公主的表亲,大约是因她与公主相识,这个时候,便不由得想替公主问他一句。
他能理解。
婚娶之事,本是他的私事。有些话,他当着旁人不愿意说,但是对她,他自然是乐于相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