兮也看到身后藤桌上的紫砂壶，转身端起。
“没水了, 我去添点水。”
兮也知道, 他们需要空间，母子之间的空间。
“得偿所愿？”许意如收回看着兮也的目光，向着封晏道。
“得偿所求。”
许意如转身看看封识，无奈摇头，真是父子俩一个德行, 什么都藏着掖着, 还好，没有错过, 不然许意如可真担心这个一向懂事的儿子真能崩溃。
“爸妈很少在家, 所以对你们也缺少照顾和关心，封寻和你也意外的早成，但是晏哥儿, 你们仍旧是我们的儿子, 没别的要求，健康就好, 快乐有一点也足矣。”
封识很少和他们有沟通，尤其封晏。
倒是封寻，身体缘故，会得到多一点的关注。
“辛苦你了。”封识不是会说话的人，但这四个字却是包含了千言万语。
“这次我和你妈妈做了一个决定, 之后每个月都会回家一段时间，归期有定，爷爷年纪也大了，你们也有自己的生活，你也不用那么辛苦了，集团的事情，封寻会和你一起打理，他这次会和我们一起出国治疗，回来之后不出意外，能痊愈大半。”
封晏愣怔，“哥要出国？？”
封寻的身体是不太适合长途出行的，他的小顽疾不算少，万一中途发作……封晏不敢想。
封识：“嗯，我们知道你担心什么，这次不会等航班，私人飞机来去，能规避过度劳累的可能。”
“那大嫂……”封晏迟疑，易西很依赖封寻，封家就没有不知道的，连小元宝都深谙这个众人皆知的定律。
“这件事情需要你帮忙，瞒着封寻，不要让他知道易西不跟他一起去。是易西自己决定的，她要在封寻治疗的时候在封宅照顾小元宝，还有爷爷，而且马上小元宝就要上学了，她走不开。”
许意如当时知道易西决定的时候也很诧异，她原本以为易西是一定会去的，但她很坚定的选择守在封宅等封寻回来，只是拜托许意如等封寻到了国外之后再告诉他。
兮也正端着茶壶走过来，“茶来了。”
她看了看封晏微凝的表情，沉了一口气。
兮也犹豫片刻，还是鼓起勇气对许意如说：“如姐，抱歉我刚刚听到你们的讲话了，但是这件事情可以交给我吗？我跟易西更交好，或许我能更好的让大哥放心。”
许意如看看封晏，再看向兮也，心下了然。
她欣慰一笑，握住兮也，“是我考虑欠周了，都是家里人，没什么偷听不偷听的，那这件事情就拜托我宝贝蔻蔻了好吗？”
兮也笑，“好。”
-
“你其实不用——”
正理衣服的兮也转过身来，严肃的看着封晏，决绝的纠正他的言语失误。
“什么不用？很需要，很有必要！”
她叹了口气放下衣服坐到封晏旁边，缓缓拉住他的手，“你不会拒绝如姐，我知道，但是你不想去瞒着封寻哥，这个我也知道。”
她一瞬不瞬认真的看着他的眼睛，“你或许瞒的了别人，但是你瞒不了我。”
封晏久久没有说话，只是低垂着头，阴郁环绕。
兮也知道，他在担心封寻。
封寻是他的长兄，长兄如父，而在封晏小时候，也的确如此。
封晏看着很独当一面，在外人眼里是能够呼风唤雨的人，但兮也明白，他有多独立，就有多缺乏安全感，多依赖封寻。
兮也站起来，坐到封晏身边，她温柔的顺着封晏的头发，一下又一下，耐性长久。
“没事，大哥走了，你就交给我照顾了，虽然我也不是很好，可能还挺笨手笨脚的，但是晏二哥要不要给小的一个机会呢？嗯？”兮也故作搞怪的语气，想要逗封晏开心。
下一秒，却被一把拥入怀里。
脖颈间能清晰感知他细弱呼吸的声音，稳定却无力沮丧。
“你没有不好，你很好很好。”沉闷的声音从肩颈传来，兮也弯了唇角，一下一下像哄小孩似的拍着封晏的背脊。
“可是，兮也，哥走了，我很害怕，我……”如果不是今天许意如告诉他这件事情，封晏或许永远不会知道原来他对封寻的依赖那样深厚。
深厚到他想就此任性一次，抛下那些桎梏跟他一起去，去治疗。
兮也心头一刺一刺的疼，仿佛有螺丝钉在狠命的往血肉里钻深，直至血肉模糊。
她愈发紧抱着封晏。
“别怕，晏宝不怕，我们晏宝最厉害，是不是？”
此刻的封晏就像脆弱的孩子，却又不完全像孩子，因为他始终没办法像孩子那样不顾一切的嚎啕痛哭来宣泄自己的情绪。
他任由兮也抱着自己，他深深埋在她怀里，似乎这样就能躲避那些纷乱的事情。
“晏宝可以哭哦，眼泪不是丢脸的东西，是干净的。”兮也不厌其烦的在封晏耳边絮语，她知道他在扛，扛着沉重的情绪。
封晏死咬着牙不发一词，闭着眼睛，他在心里告诉自己，一分钟，一分钟之后就不能这样软弱。
就在他想要松开手的时候，却被兮也强硬的拉了回去。
“瘦了，晏宝都瘦了。”
兮也红着眼睛手抚在封晏的肩胛骨处，骨骼突出明显，触感惊心。
“封晏。”兮也叫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