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巧回来就碰到了,也没几步路。”铃可将东西放下,又道:“小姐猜猜,这是谁送的?”
宋月稚柳眉轻挑,“絮姨?”
经常给她送这送那嘘寒问暖的便是封絮,见到什么好东西了都要往她塞,闹得宋月稚都有些习惯了。
可这次铃可却摇了摇头吗,笑道:“是上清观的人,之前那位公子的侍从常疏辞送来的。”
宋月稚一怔,不知所措的眨了好几下眼。
童夕低声道:“他该不会是对咱们小姐有什么念头吧。”
“怎会?”宋月稚义正言辞的为他辩解,“不过见过几次,他不是那等轻浮的人,这个不单只送我们了吧。”
铃可点头,“不止呢,那马车里我瞧着分量挺多的。”
“是什么?”宋月稚有些好奇。
“说是自家观里腌的,咸菜。”
在铃可看来,这东西还真是拿不出手,但一想到那人清贫的身世,更多看在了心意上。
这也算是小姐在这交的第一个朋友了吧。
宋月稚也忍不住弯起眼角,又问她,“谢过了吗?”
“说了好几声呢。”铃可叫她不必担心,“小姐,我觉得这位公子人挺好的。”
“嗯。”宋月稚目光落在那坛子上,蹲下身摸了摸盖子,忽然陷入了思考,“他送礼了,我该怎么回礼呢?”
他帮了她这么多,又从不接受她的道谢,还送来了礼物,自己却没有一点回馈和表示,这让她有些惭愧起来。
送什么礼物,既不显得随意轻浮,也不会太过夸张,这个问题尚且还得不到解决,宋月稚就被接下来的事前给缠住了脚。
听竹居,出事了。
不出所料的,消息从大街小巷里传来,宋月稚只在清莺坊坐了一会,就把来龙去脉听清楚了。
听竹居一半的娘子书写了一份诉状呈上公堂,更有不少人学着云真的法子,自残来以求脱身。
“说是有人割了脉,死都要摊上那主事。”
“你说要是像青楼那地方,都是全的身契白纸黑字讲明白的,就是死了人府衙也不管。”
“可那是青楼么?”
“我看现在和青楼差不多了,那日的舞宴你又不是没去......”
“我哪知道那地方成了那副模样,怪不得我在那浑身不舒服,真是恶心至极......”
话听到紫衫老妇耳朵里,脸上的肉都轻颤了颤,她气色极差,眼窝深陷,眼底也是一片青黑。
有小厮到了她跟前,道:“王主事请吧,我们小姐在上面等着你呢。”
第21章 送礼 蜜饯果子
那日在这间书房针锋相对还历历在目,这时候倒像是置换了位置似的,王主事一声不吭,反而宋月稚忙里忙外的唤来茶水,又叫她坐。
“别拘束,也别板着脸,虽然我心里也不在意,但我不想旁人见着难受。”
她醍醐斟倒茶水,又坐在她面呷了口。
这是早有预备来的,王主事闭了眼。
今早她楼里的人皆是闹了起来,傅桥甚至是求到了她面前,她很冷静,她是这些孩子里最冷静的一个,但那一句句严肃的话却的最戳她的心。
“我那的娘子对我说,我们都是草根出生,十三州就像烽烟中的乱世,若是有人吃不饱穿不暖,那是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的,我到这来也没有多久。”
她忽然笑了,“你知道么,在这里我就算吸一口气那都是享受。那种连呼吸都要放轻的感觉,太不好受了。”
“既然安定下来了,为什么还这么不知足?”
“你怎么知道,是我们不知足?”王主事苦笑,“小姑娘,你怕从来没吃过苦吧。”
宋月稚凝神看她,没有插话。
“我们是什么人?你清莺坊盘踞在梅知江,施舍似的给我们分一杯羹,以为那就是助力了?”王主事手指陷入掌心,“你想想,你清莺坊背靠的是什么人,谁敢与你们叫嚣?”
是国公府,尽管母亲当年有意将这事瞒下来,但父亲一定派人照看着。
“可我们呢?都说世间,男子无依无靠凭科举出头,女子无法温饱去花楼学艺,总有法子能不去外头抛头露面,卖身求荣,甚至席地而坐成了人人都能吐口唾沫星子的乞丐。”
她的语气满是嘲讽,“都是活命的路数?”
宋月稚生了一丝疑惑,不明白这话有什么错处。
“可是你若背后无人,谁管你的死活?”王主事浑浊的双目看着她,站起身来,“那听竹居是我一手建立起来的,我一个寡妇散尽家财,怎会想糟蹋它,可到了这地方,随便一个达官贵人,要是惹着他不高兴了,你知道多难吗?”
所以听竹居攀上了徐家,她那个姑母的外婆家。
“我能有多大本事,我去和那些人叫嚣,谁听我伸冤谁让我辩解,我们不过是讨口饭吃。”
她的声音像是古钟锈迹斑斑的嗡鸣,不再有尖锐,也落着了几分可悲。
宋月稚垂了眉,之后说道:“做就做了,为什么动手。”
“她们不听话,不知道忍耐,我不动手往后再犯如何收场?”
“此地无银三百两。”宋月稚虽然同情听竹居的处境,但并没有放任,“听竹居是你一手建立的没错,但你把它变成什么样子了,你想它别散,你把自己当救世圣人,自以为可以救她们,但她们过得就好了?你以为的为她们好,就是觉得她们想做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