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转身就看到他了,那人芝兰玉树,如沐春风。
自从上次聚安楼一别她就心慌了好多天,生怕江泽霖将自己的身份告知他,其实艿绣早与她说过,就是暴露也无伤大雅,顶多可能这小子生了飞上枝头变凤凰的美梦。
但她总怕,说不清的怕,不是因为怕江汶琛‘攀高枝’,而是觉得国公府小姐这个身份太差劲,而宋晚不一样,她不愿意在他面前暴露自己丑陋的一面,一点不想。
她稍有些拘谨的见他,手心微微出了些薄汗。
但他还是同往常一般,并没有什么异常,这让宋月稚微微放下了心,看来江泽霖多半没有多说。
见小姑娘慢慢移动到跟前,江汶琛忽然微微蜷起手指。
他尽量自然的直奔主题:“春闱提前了。”
春闱提前?宋月稚一征,之后才道:“这次太子之事京都损失数名高官,想必朝廷缺人,这才提前了日期。”
这事虽然让人有些意外,但也不是不能理解。
忽然,她杏眼微睁,“公子要提前进京了?”
春闱提前,江汶琛作为要参与的考生,必定也要提前进京准备起来,不能有所耽搁,就是说他许过些日子就要离开溱安。
江汶琛却没有回答,他从怀里取出一块兔子样式的面具,递到她面前。
他声音平和,却略显波澜,“初五的时候官府举办城北游灯。”
捏着面具的手指边缘微微发白,他说到底心里还是有些担忧,怕小姑娘拒绝。
倒不算作城北,而是靠近城东的一条街,特意为了庆祝溱安此次没有受难,说是这些天已经准备起来,颇为热闹。
所以他这是在邀请她,为他饯行吗?
宋月稚抬手有些难过的接到手里,或许不久后就能再相见,但她总不喜欢离别,在溱安离别。
再说或许这一别,因为他们之间没有羁绊,往后再想相见就难了。
她心底涌现出让人脸热的想法,压制后佯装淡定的点首,“好,我会去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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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一日前夜,宋月稚正想着找个什么样的衣服去见他,童夕急急忙忙的走了进来。
“别急,先喝口水。”宋月稚看她气喘吁吁的模样,给她倒了一杯茶水。
童夕一口闷下,缓了好一会才抬头道:“姑娘,那日被我们放走的刺客,有了些讯息。”
宋月稚倒不算太惊讶,磕了一粒瓜子,看她继续叙说。
“我们的人跟了他半月,他也是警惕一点不肯暴露,之后做了乞丐睡在路边,似乎是实在是冻的受不住了,昨天夜里偷偷摸摸的去见了一个人。”
宋月稚不想听旁的,直言道:“过程就免了,是谁?”
童夕心跳略快,“那人是宣平伯爵府的人,就是老爷曾经的继室一家。”
第52章 面具 我中你的计也行
宣平伯爵府?
宋月稚低眉, 听着玲可絮语,“老爷当时确实是气的休了她,但她也不看看自己做的那事, 不被扒皮抽经都是便宜她了, 居然暗藏了那等恶毒的心思?”
这事还得从小姐幼年刚回京城那时候说起,那时候夫人在路上出了事故, 老爷有心照顾小姐, 但那时新朝才建,圣上正值用人之际,再加上老爷正值壮年,发妻正亡又无小妾,瞬息就成了京城中炙手可热的金龟婿。
他无婚配, 又生了赫赫之功, 容貌更是英俊。不仅是世家小姐们的念想,也成了圣上有利的筹码。
当时国公爷也是希望有个主母能照顾生了大病的宋月稚, 就应了圣上的圣旨娶了宣平伯爵府的嫡女沈氏。
可他并不知道, 那新夫人前人后是两幅面孔,时不时克扣宋月稚的吃食,又使唤府里的下人轻贱她。
铃可还记得, 那时候也是雪天, 宋月稚一个人溜出了国公府,她骨瘦如柴, 却拖着身子往城外走了两里地,等老爷找到她的时候,小姑娘脸上冻的发紫。
但她没有哭也没有喊冷,只是重复着说——我想回家。
京都不是她的家,自己的父亲也有了新的夫人, 而她的母亲还在溱安长眠。她的思念平静又执拗,让在场的每一个人都征了神。
之后,国公爷在祠堂独坐了一宿,沉重的大门开启,他发丝附满霜雪,像是老了十岁。
所有人劝他忍下来,这是圣上赐的婚约,宣平伯爵府是圣上制衡世家的关键点,万不能撕破脸。
可任凭旁人怎么劝都没有用,他未曾洗漱径直入宫到了圣上面前,决然深沉的跪在殿前。
圣上知他心意已决,决定后退一步,谁知他说的是——休妻。
休书一封,以最羞辱人的方式弃恶毒之妻。
他甚至说卸下头顶的乌纱帽,不要什么荣华富贵,高官厚禄,只愿归家永远陪伴亡妻。
哪怕他说的是和离圣上都不会那么暴怒,当即就斥人打了荣国公五十大板,当时他是被人抬回了国公府,整个人近乎血肉模糊。
可偏是经此一闹,沈氏苛待先夫人嫡女的名声传扬在外,宣平伯爵府更是被冠上教女不严,家风不正的名号。
更何况荣国公是个硬骨头,就是被强压也绝不低头。
之后一拖再拖,圣上终于还是拗不过点了头,终于沈氏拿着休书回了娘家。
铃可还记得,那时候沈氏似乎是有些疯疯癫癫的,上了轿子后还探出头来对宋月稚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