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见到近微了?”单知非几近粗鲁地打断了李梦的话,“你是不是见她了,你是不是说什么了?”
“我说她几句,难道说错了吗?你要娶她,除非妈妈不在了,我绝对不能接受你娶一个厚颜无耻的女孩子!”
单知非一下咆哮起来,跟困兽一样,在办公室就失控了:“你骂她了是不是?还是你打她了?你为什么要伤害张近微,为什么!”
“你这是跟妈妈说话的态度吗?单知非,一个张近微就把你弄的神魂颠倒,你为了她,就这么跟妈妈说话?”李梦眼眶倏地红了,她很少哭,事实上,她的生活顺风顺水,她觉得这个世界上根本就没有值得一哭的事情。
“你跟你爸爸,都太让我失望了,你们俩是得失心疯了吗……”
单知非挂掉了电话。
他开始满世界地找张近微。
因为李让也联系不上她,单知非带着李让直接去了她的租房,没有钥匙,找人来开锁,她的房间布置简单,除了生活必需品,没有多余的东西。
李让见他出神地看出租房,解释说:“近微一直想买房,过的很节省。”
李让以为两人吵架,小心翼翼安慰了一番,又故作轻松说:“单总,您放心,回头我来做她思想工作,这个张近微,还学会了玩失踪。”
单知非沉默不语,最后,他甚至难以启齿地请李让联系曾寒,李让愣了下,随即明白,心里虽然觉得不需要,但还是当着他面,一边觑他表情,一面委婉问起曾寒。
那头,曾寒倒很平静,告诉她,自从两人分手再没联系过。他顺便问,是不是张近微有什么事?
李让打个哈哈圆过去了。
之后,单知非想办法联系上张近微的上司,对方本来很警惕,等确认他是浮石的合伙人之后,态度热情起来。
然而,张近微只是给上司留言,她可能要请一段时间的假,手头没完的工作会做完,但并没有说去向。
李让长长松口气,说:“单总,没多大事儿,过两天她肯定回来。”
单知非置若罔闻,紧绷的神经,有那么一刻,忽然就完全松垮下来。没走几步,他不得不停下来捂住胸口,开始呕吐。
李让忙去买水,回来时,单知非已经吐不出什么了,但依旧在干呕。
他这个样子,实在没办法开车,李让只能靠着导航,中间还走错了路,最终,把他送进了他父母的家中。
从小区出来,李让立刻不停给张近微发信息:
跟单总吵架了?多大的事啊,快回来,单总都特么吐了,我要是不亲眼见都不敢相信,就这么点儿事,他一个大男人居然吐了。
没有回应。
李让不死心,又发:
可以啊,张近微,单总真是被你拿捏的死死的,别作了,我看你再不出现,他就得吐血了。我跟你说,他现在要是挂了,你可啥好处都捞不到。
还是没反应。
李让气的想摔手机。
她只好换了语气:可爱近微,请看到信息回复我一下好吗?单总真的很着急,我陪着他到处找你,他整个人都跟空了一样,你可怜可怜他,好不好?你要是再不理我,我们友尽哦。
李让左等右等,最终,发送了最后一条:张近微你有种永远别回上海,搞什么嘛。有事好好沟通,你这算什么,生气了。
李让的表现,完全是被甩一方苦苦求复合的样子,她一遍遍不厌其烦,然而,所有的信息,仿佛都石沉大海。
暮色下来,华灯初上,都市像个巨大的幻境。
单知非进家时,险些跌倒,他被地毯绊了下,还是单暮舟眼疾手快扶住的他。
再抬头,单暮舟被他的脸色惊到,儿子脸如薄纸,两只漆黑的眼睛像黑洞一样嵌进面孔里,人是恍惚的,胃里早吐空了。
单知非觉得所有的生命力都被抽走,他坐在沙发里,陷在那儿,腰背是佝偻的。
他一言不发,无论单暮舟问他什么。
等李梦出现在眼前时,他才抬眼,无比空洞地看着妈妈:
“她不会要我了,你满意了吗?”
他知道,要取得张近微的信任有多困难,要想打开她的心扉又有多难,他所有所有的努力,都已经灰飞烟灭,并且,他许下的所有所有承诺,都像个笑话。
说完这句,强烈的恶心感几乎把他击到崩溃,单知非忽然起身冲向卫生间,他趴在洗手池那,不停地吐酸水。
身边,是紧跟冲进来的父母,李梦真的被吓到,她不停轻抚他拱起的脊背,:
“宝贝,你不要吓妈妈,你这样,妈妈真的心都要碎了。”
她整个人都变得萎顿,在儿子面前,只有一个做母亲的脆弱。
单知非胃里一阵痉挛,那种疼痛,让人有呼吸停顿的几秒窒息感。他低垂着脑袋,李梦颤抖着手接过单暮舟递来的温水,还没送到他眼前,她尖叫起来。
池子里,是一滩鲜艳的红。
单知非死死抓着洗手池边缘,有什么东西,源源不断顶着喉咙,他完全控制不了这种极端的生理反应。
李梦哭了,她发疯一样抱住了单知非歪斜下来的身体,喊着丈夫的名字。
这个晚上,单知非被送进医院。
他昏昏然地睁眼,觉得头顶有强烈的光芒聚集,汇成一点,非常亮。亮光的尽头,他看到自己身在一中的校园里,不远处,有个女孩子穿夏季校服,她小心地敛起裙摆,为初中部的学生修掉的车链,她的马尾很好看,她的脸庞也很好看。他推着单车,一直不停回头看她,人潮涌动,身影交错,渐渐遮挡住她纤薄的身影,他彻底看不到她时,才转过脸,心跳的失去节奏。人淹没在人海中,他却觉得自己无比清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