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青有想过是宋成义，所以，当想象中那张面孔出现时，她只是轻轻笑了笑，然后微微低下头，继续歌唱。
那人漫步走到舞台下面，站立，抬起头，眼睛一眨不眨看着舞台。
冯青偶尔抬头，跟他目光撞在一起，又轻轻移开。
她唱了一首又一首，那人就双手抄在口袋在下面看着她。
最后，她唱起那首《噢！乖》。
一首摇滚歌曲被她唱成了婉转的民谣曲调。
吉他声跟她的歌声在夜色里如水中草藻浮动，撩动人心。
一首歌慢慢落下帷幕，冯青没再接着唱。
她放下扶着吉他的手，抬起头，看向舞台下面。
舞台下的人也在看着她。
夜色中，对方宽长的黑色眼睛，似带着某种无形的力量，让她喉咙发紧。
她终于没再移开目光，跟他看在一起。
有风从山间来，吹起荒草上的白雪，如白色萤火飞在他们中间。一团雪花落到他眼睛上，他伸手抹去，她没忍住轻轻笑了一下，他的眉目也跟着流露出一丝笑意。
那刹那间，像是有一阵无形的风吹散了萦绕在两人心口多年的雾，那颗早就疯长到冲天高的大树终于在这一刹那展露头角。
冯青往前走了两步来到舞台中央。
宋成义搭的舞台并不算高，一踏脚就能下去，但她没有下去。
她清了清嗓子，然后冲着台下的人道：“那边的观众，你过来一下。”
宋成义听话地走到她面前。
宋成义比她高很多，哪怕她此时站在舞台上，两人之间的差距也并不远。
两个人的目光一直都没移开过。
甚至宋成义盯着她的目光像是通了风的煤炉，本来只有红心的煤火这时候砰的灼热起来，烧得她耳朵脖子都是热。
她犹如受到某种蛊惑，慢慢弯下背去，两个人的距离一下拉近到不足半拳。
她甚至能够看到他眼睫毛上没有清理干净的一颗雪子。
他的睫毛好长，下面的眼睛黑白分明，鼻梁高又挺，轮廓分明的下颚，有短短的没刮透的胡茬；他的嘴唇很薄，颜色比粉色浅一些，隔得太近，甚至还能看到上面细微的褶皱。
他微微张着嘴唇，冯青甚至闻到了他呼吸间轻轻吐出来的一股清冽味道。
那是他的漱口水的味道。冯青再熟悉不过。
他早有准备，就好像她知道，这时候会来这个地方的人一定是他。
不再继续打量，冯青慢慢收拢眼皮，偏开头轻轻吻在男人的嘴唇上。
他们做过无数次爱，熟悉对方身上每一个敏感点，但这确是他们第一次接吻。
很轻很软的吻。
在过往的岁月里，他们一直在避免这样亲密的接触，但这一刻，水到渠成。
原来男人的嘴唇吻起来是这种感觉，像柔软的皮革，或是更软的某种纱织的东西，冯青琢磨着，伸出舌头舔了下。
嘴唇上有漱口水的微微甜味，也有属于男人呼吸间的成熟气息，使人情不自禁回味。
她感觉到对方明显的颤抖，不由一笑，想着起身离开，后脑勺却是忽地一紧。
宋成义大手一伸将她按回去，嘴唇微微张开，加深了这个吻。
第31章 收拾
接下来几天, 李老师连着跑了周围几个村庄。家长们一听说让孩子来听摇滚乐，便直接拒绝，称这玩意没有任何用。
还没到开学的时间, 李老师也不好强制要求孩子们到学校来。
最后, 原本兴师动众准备的一场演唱会变成大家临走时给村里那几个小孩表演。
这种事情强求不来，本来冯青跟大家过来也不是奔着真能演唱会来的。
过了大年初一, 天气暖和起来, 没两天雪就开始融化。
大家决定等山路干一点就返程，大概也就三四天的时间。
前天那个吻之后，冯青跟宋成义之间的相处基本没有什么变化。
倒也不是两个人尴尬或是什么，是实在没有机会。
听说冯青马上要走，黑猴一有时间就粘着冯青, 让她教他吉他——那天那场不成功的演唱会引起了这小孩对于吉他的兴趣。
另一边, 老田直接拉着几个男人帮那些老人家里修修补补，宋成义自然不能不去。
两个人连说话的机会都没有, 就不谈继续‘升华’感情了。
度日如年, 但也终于挨到离开的时间。
临别前一晚，乐队的准备在学校的操场给孩子们表演。
大家拿好乐器在操场上，结果等了半天也没见到几个孩子的身影。
冯青四处看了看, 发现宋成义也不在。
她还在奇怪, 这时何小兵开始不耐烦：“这简直是我表演生涯的滑铁卢。我回去休息了，你们继续等吧。”
这种情况, 大家都不好拦他。
站在一旁的村长跟李老师搓着手满脸不知所措。
老田见状，道：“村长，要不算了吧。他们也不爱听，咱们明天就走了，谢谢你们这几天的照顾, 等有机会咱再过来玩。”
村长来不及回话，权越咻一下站起来，道：“我去看看。”
他两步跑出去，刚到门口，愣了下。
“怎么了？”跟在他身后的冯乐张着脑袋往外看了一眼，接着骂了声我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