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璟雯的世界一片黑暗，除了袁夙呼出的热气，和他掌心残留下的桃子的香甜。
半晌，自己面前的热气转移到了耳畔。
“告诉我，此刻你在想什么？”袁夙用平静的语气，在余璟雯的耳畔问道。
接着，他体内似乎触发了某种开关。“砰”地一声，手掌重重落在门板之上。
他抓起余璟雯的领子：“你不是她！”
“为什么不推开我！为什么不推开我！”
“若是她，她早就一拳招呼过来了。你为什么不反抗！”袁夙疯了一般，一掌一掌击打着余璟雯身后的门板。
声音，似暴怒，又似失望，不知是不是错觉，余璟雯觉得这其中还透着一丝……委屈。
对，就是委屈。
像是小时候，熬夜刻苦背书，第二天却还是在师尊面前，一时想不起书上的文章。看着师尊对其他师兄的夸赞的时候，她心里的那种委屈。
“君上。”余璟雯想要拍拍袁夙的肩膀，作为安慰，像是小的时候师尊安慰自己那般。
虽然知道，他心里的人不是自己……但看到袁夙这般难过，她觉得自己的心里好像被切下来了一角。
不完整的心……还是心吗？
她刚刚抬起手，就被袁夙捏住了手腕，面具之外的那只眼睛，已经满目猩红，他发着狠：“你要做什么？”
“你这是，可怜本座么！”
“我……”
没等余璟雯把话说完，袁夙就直接扔开她的胳膊：“本座说过，本座还不需要你的可怜”
“站在这做什么，还不快滚！”
*
余璟雯被袁夙从房里推出来的时候，正遇上路过的景丞。
“哟，怎么了这是？”景丞用扇子指了指余璟雯身后：“吵架啦？”
余璟雯撇开脸，用袖子蹭了一下眼睛，抬起脸道：“仙君，你陪我去喝酒吧！”
“我陪你？我听不懂他们这的方言。”
“我听得懂！”说着，余璟雯就拉起景丞的袖子往外走。
*
到了酒馆，凭借余璟雯不标准的湄家话，连说带比划，可算是要了两大坛子酒，还点了几道下酒的菜。
上好东西后，小二并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余璟雯刚刚摸钱袋，景丞就先一步，拿出一个银锭子，交到小二手里。
“别说你是我师弟，我景丞出门哪有让姑娘给钱的道理？”
小二结果银锭子，咬了一口，是真的，感激赔了好几个笑脸，笑嘻嘻地退出门外，顺便关好包厢的门。
包厢内，余璟雯倒了一大碗酒，大口大口的喝起来。
三碗过后，第四碗只是，景丞拦住了她：“书上有云‘三碗不过岗’，师弟这连干三碗，可是有什么愁事？说出来，师兄帮你参谋参谋。”
余璟雯盯着手里的酒碗发愣，出神片刻，又一股脑地将碗里的酒倾倒入口中。
还没等余璟雯满上第五碗，景丞就先夺过余璟雯手中的就碗：“别喝了！”
“到底怎么了你倒是说话啊，你和夙师弟，你们俩吵架了？还是生气了？”
“没，他什么都没说。”余璟雯重新拿了一个碗，再次满上，递到自己唇边：“我只是……和自己过不去。”
“你有什么可过不去？你……知道夙师弟的事了？”景丞小心翼翼问道。
余璟雯轻轻点了点头。
“那你……怎么想？”景丞坐到余璟雯旁边，放下酒碗。
余璟雯沉默了一会，再次喝光了碗里的酒。
景丞打开扇子给余璟雯扇着风：“师弟呀，你也想开点。虽然但是，你现在是个姑娘身子了，所以没必要想那么多，不丢人。”
余璟雯用胳膊抹掉了嘴角的酒渍，正色道：“师兄不是问我，刚刚在袁夙屋里发生了什么，告诉师兄无妨，他问我‘为什么不是她’。”
“她？你没告诉袁夙你的真是身份啊？”景丞惊得差点跌落手里的折扇：“你为什么不告诉他？还是接受不了？”
余璟雯哼笑一声：“呵……师兄，我发觉我现在一点都不了解他。”
“？”
“我除了知道他的名字以外，对他可以说是一无所知。不了解他的过去，不知晓他的秉性，也不清楚他的喜好。”
更不知道，那个被他藏进心里视若珍宝的人是谁。
“景文，你不要想太多，别给自己太大压力。”景丞安慰道：“师兄知道，你从小就要强，一直争做弟子楷模，师兄都明白。”
余璟雯苦笑一下。弟子楷模……那哪是她的目标，不过是她用来掩藏自己女子身份方式罢了。只有比身边的男子都优秀，才会不被怀疑。
若是自己的身份大白于天下，不仅会给云之彼端带来困扰，更会让平白无故师尊造人口舌。
想到师尊，余璟雯再次皱眉，随即干了手里的酒。
“师兄。”余璟雯突然开口：“你说师尊在哪呢？”
“我已经好久没有听他给我弹琴了。”说着，滚烫的泪水顺着余璟雯的脸颊滑落，滴落在手背上。
“你说那个白衣青伞的人真的是师尊吗？我即怕他是，又怕他不是。”
“如果他是，难道那个让宋禾贤以自己的寿命来替他自己制造阵法的人是师尊？师尊在我心里不是这样的，他是世界上，最干净，最好的人了。”